不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做这行?”
话音刚停,空气便陡然间静默了下来。
“纯属私人的问题,如果勉强,就当我没问。”
晏诗抱了抱拳,再次转身。
“其实也没什么,你不觉得,这是女人最容易活下来的办法么?”
晏诗伫立良久,沉沉低语:“很快,就不再是了。”
她挺直了肩背,拉上身后的门扉,将里头的目光隔绝。
……
七日后,她单人独骑,进入了西北惠州地界,沿着乐水一直往上,前方数里外,一座大营巍然伫立,各色旗子在冷冽的朔风中猎猎飞舞——那就是联军的军营,平叛前线,丰宁县。
沿途行来所见,能走的人家都走了,剩下的,全是祖辈在惠州生养的当地人,离了此处便无处可去的平头百姓。
数百里外喊杀震天,可日子还是得照常过,只是忧心着,恐慌着,又自我安慰和彼此鼓励:这么多联军,一定能守住,不让叛军过来。可传说杨吉的叛军就是因为军饷被扣,缺衣少食,才起兵叛乱,杀过来就是要抢东西吃人肉。上一秒还说着对皇权的信任,下一秒就难免说起西北军的蛮悍,不同的心情反复在脸上挣扎着,从眼睛里透出来,最终汇聚成无力无奈的叹息。
越靠近丰宁的地区,人数越是稀少。虽然生活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可人们的神情就越是惶恐不安,姿态也越是警惕戒备。
听闻两军在乐水对峙已有月余,这场战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晏诗多么希望,自己是来结束这场战争的。但她心底深深的明白,这场战争,不会也不能,就此结束。这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但我会努力,让这个过程短一点,更短一点……”晏诗暗暗对自己说,暗暗对那些妄图从过客身上汲取希望的人这么说。
穿过这些疲惫的视线,晏诗终于打马来到大营前,门口到来的除了她,还有十余车粮草。
此时车夫正与营门守卫进行交接,气氛格外友好,双方脸上都含着笑意,守卫走到车旁,拍拍看看,抽查检视,神情越发愉悦起来。不多时,便挥了挥手,吆喝了一声,开门放行。
车队缓缓动了,晏诗老实等在一旁。只是车队经过她身边之时,她听到了异样的声响,像是……水声。
干草和粮食里怎么会有水声?她不禁面露诧异,扭头朝车队看去。
“你!干什么的?”
忽的一个声音冲自己而来。
晏诗扭回了头,方才那个守卫正趾高气昂地朝她问道。
她收回了心神,“噢,我是穆王爷的属下,之前有事,现在才赶来。”
“小穆王爷的人啊,”那人走到近前,叉着腰,将她从头打量到尾,“有腰牌没有,拿出来看看!”
晏诗笑道,“我身份隐秘,不能随身带着信物,不然劳烦你去通报一声,叫里头的人出来接我一下?到时便知我所言真假。”
那人闻言又扫了几眼晏诗的领口袖边,确认了她这身不是昂贵的料子,也没有隐藏起来的金线银纹,于是老神在在,步子都不带挪一挪,“没带信物,这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通报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弟兄几个负责看守大营,防止奸细混进来,职责所在何等重要,岂能说走就走。万一敌人趁此机会溜进来,这责任是你担啊还是我担?”
这意思如此明显,晏诗岂会不知,只是不说她本就身无分文,这身行头还是春风度的友情赞助,就算有,她也不乐意掏这几个子。
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山郊野道,亦不是通商关隘,是阵前大营,是舍命杀敌之处,怎可行那市井之举?
此时前来的,不是战友就是敌人。侮辱同袍是小事,倘若她真是敌营探子,只需花几个钱便能来去自如,这仗还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