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你哭了。
这句话啊……
十年前他从游轮上救下她时,也对她说过。
苏黎世夏季的天气很好,日均二十度体感舒适,纤君起身打开窗户,徐徐微风拂面吹来,像温柔的轻抚。
她回头去看床上那个从外在的眉眼到内在的气质,都淡薄得好像晨间山林里的雾霭一般的男人。
如果有人说,没有谁可以十年如一日不变,她一定会反驳——苏先生就没有变。
和当年初遇,别无二致。
纤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完整地回忆起那件事,此刻擦去覆在记忆上的尘埃,只觉得往事留下那些浓墨重彩的痕迹,从没有因为岁月推移而有一丝淡化,连细节都是如此清晰。
同样是一个六月天。(099章)
那艘名为“卡里忒斯号”的游轮,顺风行驶在海上,载着十几个女孩,借着夜色的掩护,开向一望无际的地中海。
被关在逼仄的玻璃盒里十几个小时,再经过货车的颠簸,以及这些人把她们抬到一间暗房里就不管,没有人告诉她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要做什么事?为什么还不肯放她们出来?越是未知越是害怕,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有几个女孩已经哭到失声,几乎昏厥。
纤君脸色苍白,也开始撑不住了。
但她想,不能再这样下去,左右都是死,她宁愿搏一把。
她想逃。
她的玻璃盒靠着墙边立着,心一横,身体往玻璃壁使劲儿一撞,打着把玻璃盒摔碎她就能从里面出来的主意,结果盒子摔在地上,只是出现蜘蛛网一样的裂痕,没有碎。
而她反而摔得眼前发黑,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在疼,这也就算了,她现在倒在地上起不来,已经失去唯一撞碎玻璃盒出来的机会,她恼怒不已,而那边同样靠着墙放着的女孩,学着她,身体猛地撞向玻璃壁——
她人小,盒子也小,可能是材质比较薄,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玻璃应声碎裂,女孩双手护住自己的脑袋,碎片噼里啪啦往四下飞溅。
太好了……纤君费劲地扭头问“你、你怎么样?”
女孩爬起来,暗房里没有光,只能看到她大概的身形轮廓,才一米出头,拍掉身上的玻璃渣,然后跑向她——玻璃盒是从外面上栓,她打开栓子,纤君终于被放出来。
长时间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纤君四肢麻痹,半天才缓过来,低声说“……谢谢。”
女孩抽泣着“姐姐我好怕,我想回家……奶奶在家里等我,她的眼睛不好,天黑了看不清……”
这里透不进一丝天光,像地狱的十九层,纤君往四下看了一圈,她也怕的,强行克制着身体的战栗,想让她冷静,也想让自己冷静,她咽了一下喉咙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舒。”
“我叫小也。”纤君擦掉她的眼泪,“我们一定可以回去的。”
小舒连连点头。
纤君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边去看,这些人大概是觉得她们被关在玻璃盒里出不来,门连上锁都没有,她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了一眼,走廊上静悄悄空无一人,正是她们逃走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