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苏遥,提菜篮子入月门时——她瞧见孟寒洲半蹲在井边。
苏遥停下脚步,眼中流露出一抹疑惑,自家男人蹲在这里干嘛?
她如此一愣,便瞧见孟寒洲转了方向。
原本他背对着她,此刻却是侧对着她。
这时苏遥,才瞧得清楚了——原来那水井边上,躺着一个几乎附上一层寒霜的人。
衣料露出的一角,虽没有显山露水的华贵,但孟寒洲却很清楚——
刘胜向来爱惜这件衣服。
这是他出征前,他的妻子为他亲手缝制。
这衣料内里,刻意内缝了一片华贵绸缎——这绸缎上以绣工,整齐娟秀地绣着刘胜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这一切只是……
刘胜带了必死的决心去出征北夷,若他死在北夷人手里面,一定会被折磨得面目全非。
为了……
想至此处,孟寒洲快速伸手扒拉着刘胜身上的冰霜。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刘胜向来风风火火,跟着孟寒洲的时间久了,打过几场胜仗了,免不了有些心高气傲。
但向来以家为重。
他的妻子,刚生下孩子不久,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孟寒洲仿佛不惧寒冷,他身子一个踉跄,往前移了一步,仍旧半蹲着身子。
他的手拨去那人脸上的霜雪,冰凉僵硬的触感,让他几乎头晕目眩。
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刘胜!你给我起来!”
刘胜跟了孟寒洲那么久,二人早已有着犹如亲兄弟一般的情意了。
他猛然呼喊而出的怒吼声,带着一些悲痛。
苏遥顾不得手上的菜篮子,随意朝地上一扔,便朝着水井边上奔了过去。
孟寒洲依旧扒拉着刘胜脸上的冰碴,他眉宇、眼睫、发梢都已染上雪白。
那张有些模糊不清的脸,展露在二人面前。
“刘……”苏遥被眼前的画面惊得膛大双目,哑然无声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里是苏府的后院!为什么刘胜会在这里出事情?
到底是谁干的!?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叫苏遥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刘胜会在苏府出事。
“你给我滚起来!说好了,这一次以后就解甲归田的。”
刘胜双眼圆睁,眼球之中也被凝上冰雪,看起来像是死不瞑目!
他怎么会瞑目!
心中祈愿没有完成,原本应其乐融融的家,也会因为他的骤然逝去,支离破碎。
孟寒洲的怒吼声,根本无法唤醒已陷入长眠的刘胜。
看着自家男人难受的模样,苏遥心中更为悲痛。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缓解孟寒洲的心绪。
只是伸手搭在孟寒洲的身上,如同痛苦能传递,她多想帮他承受。
“刘胜!”孟寒洲红了眼眶,伸出手,欲要将那双圆睁的眼覆上。
却在此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凝着疑惑的声调从轰然打开的乌木后门传来——“老大,嫂子,你们两干啥呢?”
“……”苏遥望了一眼,刘胜的尸体。
只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寒,她侧着身子望过去,瞧见刘胜,好生生地站在后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