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正是“议礼派”的支持者,足可依为肱骨。
然则镇江京口,远隔万重山水。
他如今又尚未除服,委实是鞭长莫及。
而且以他区区藩王世子的身份,也未必能入得了这一位的眼。
挥去心中杂念,朱厚熜顾自换了一通新茶,目光落在费宏的名讳上,心里却委实是苦恼。
“江西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在智脑《明史》之上有言国初馆阁莫盛于江西,故有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单单一句朝士半江西,足可见江西之文萃昌盛。
费宏携江西一省之望,门生故吏更是遍及朝野,未来冲龄践祚,若有健斋公为肱骨,则大事可期。”
如此想着,朱厚熜苦恼愈浓。
前些时日,骆安虽救健斋公于水火,却也有强行裹挟此公背井离乡之芥蒂。
只怕这位健斋公,对于兴府的观感,不会比逆藩宁王,强上多少。
如何化解健斋公对于兴府的芥蒂,这便是朱厚熜苦恼的根源!
一夜暴雨,直到卯时方才停歇。
翌日清早,朱厚熜用过早膳,径直去了长史司,欲寻袁宗皋,求解心中之苦恼。
到了长史司时,却被兴府应礼舍人告知,袁先生唯恐暴雨有碍于千岁陵寝的修建,在雨停之后,便带人去了松林山。
乘兴而至,不免悻悻而归。
经过西府时,朱厚熜略作思量,直趋张宣平素里垂钓的湖心岛而去。
。。
安陆张集,孙府
竹林摇曳,蝉鸣悠悠。
一夜暴雨冲刷,万物清新。
却说费宏抵临安陆张集之后,两位昔日的故旧,时隔十余年后再见,一时间竟是唏嘘不已。
接风洗尘罢,自然少不得曲水高歌,林前论道。
一夜抵足而眠,次日便相约林下悠游,观雨后九峰山之盛景。
过了辰时,孙九峰与费健斋二人,在孙京骆安诸人服侍下,换上竹杖芒鞋,出了孙府竹林,径直朝着九峰山行去。
一路所见,官道两旁阡陌纵横,鸡犬相闻。
有农夫耕于田,有稚童嬉于野,亦有善男信女早早的结伴行于官道,朝着九峰山云峰禅寺而去。
费宏驻步,手搭凉棚,四下观望片刻,不由赞道“好一副太平之景。”
旋即面目便黯然下来。
行至九峰山脚凉亭时,费宏拄着竹杖,望着四野,魏然叹息一声。
所思所想,却全是江西乡梓那兵荒马乱的末世之景,心里不免更添几许忧愁。
不多时,随行诸人在亭内摆下瓜果高点,泡好香茗,便纷纷退了出去。只留费宏从弟费寀、孙府二公子孙京,以及骆安,在亭内作陪。
孙交拄杖坐下,宽慰道“健斋公何须叹息,江右逆藩之乱,不过疥癣之患尔!各路勤王之师云聚,平之反掌之间。”
孙交所言江右之地,便正是费宏之乡梓,江西。
瞭望片刻,费宏摘下斗笠,坐于孙交对面,温声笑道“离乱之人,心里难免有些愁思,倒是叫九峰兄见笑了。”
孙交年长费宏十余岁,但致仕之前,致仕官至户部尚书。而费宏之履历,比之他,却又要出彩许多。
二十岁蟾宫折桂,四十以文渊阁大学时入阁,礼绝百僚。
在官场上,速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则,便是达者为尊。
是以孙交只称呼费宏为健斋公,而费宏则称其九峰兄。
两人相视一笑,费宏抚须叹道“原也以为宁逆之乱,便譬如昔年安化之乱,旋叛旋平,昙花一现。然则此番逆宁兵陷江西泰半,实出人意料。
只是建昌、广信两府之地,兵乱之下,盗蜂四起,民生凋敝。自江西远来,一路所见,虽不至于饿殍盈野,却也相去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