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酒品最差,抱着我的胳膊大哭说想他娘了,他打小身体就不好,怕自己会死在宗里见不到他娘最后一面。当时他把眼泪鼻涕全都蹭我衣服上了,我嫌弃的不行,又推不开他。后来他哭的太大声,把师父给招来了,我们挨了好一通骂。那之后连续三个星期,我们被罚吃完大师兄切的萝卜丝,三师兄如今再也不吃萝卜了。”
“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师父自己喝完了剩下的烧刀子,结果醉的走路撞到墙,额头起了个大包。打那时起,我们宗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酒了。”
唐玉斐说着忍不住笑起来,眉眼都弯成月牙。
殷不疑的唇角也勾着柔和的笑,他静静地听着,并未出声打扰。
“不过,我偶尔下山历练的时候会偷偷喝上一次。”唐玉斐说着歪头看向殷不疑,发现他的眼神依旧是平静透彻的,并没有犯迷糊。
她咦了一声:“你居然没醉,还以为能听到你酒后吐真言呢。”
“什么真言?”殷不疑笑问,“我没瞒过你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都说喝了酒后说的话最真,我想听听。”
唐玉斐神色慵懒,饭饱酒足后语调也软软的,像是在撒娇。她说话时的鼻息也是桂花味的,比那壶桂花酿还要香甜。
“我的过去很无聊,你听着会睡着的。”殷不疑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说道。
“白玉京不疑峰是我停驻最久的地方,但那里除了雪什么也没有,我也只需日复一日的练剑和修炼。至于离开宗门的那段时间,我虽走过很多地方、杀了很多魔修,但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
回顾过去数百载,他如同世间过客一般,所做的事唯有修炼、练剑、除魔。随着他的修为越来越高,同这个世界的维系却也越来越淡。
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平静而枯燥的,修士的时间如流水,一淌而过,他分不清自己是水中的一株浮萍,还是沉在水底的一块石头。他对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没有太多感情,从他人口中听到的自己也只觉陌生。
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就被天道写好了结局,他的存在注定是要为了众生而消亡的。如今回头望去,他一无所有,连记忆都模糊,直至遇见她,他的每一天才真实且鲜活起来。
她将他从水里捞出,带他从天道宿命中脱离,自那之后,他才真正活的像殷不疑。
殷不疑眼睫低垂,似乎在出神,表情带着些令人心疼的茫然与孤寂。
唐玉斐凑上去亲亲他的唇角,又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他,连带着将自己的温度也一并传递给他:“那我们不说了。”
察觉到她的安抚,殷不疑回抱她,在她的额上落下轻柔的吻。
他轻声低语:“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唐玉斐在他的怀里闷声笑,抬起头看他时眼眸晶亮,折射出天上皎月的辉光,“能否再说两句好听的呢?你好像到现在都没有说过喜欢我的话。”
“殷不疑,你喜欢我吗?心悦我吗?爱我吗?”
殷不疑也低低笑开,他将头枕在她的颈侧,感受着她的柔软和体温,鼻尖满是她的味道。
“不止是喜欢。”
“不止是心悦。”
“不止是爱。”
他们太特殊了,没有任何一种关系能轻易描述,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懂他们之间的牵绊。
她将他同这个世界联结,给予了他过去从未有过的最真切的满足与欢愉,因为有她,他才得以存在。
他已经将她奉为自己的道,他的生命,他的魂灵,他一切的一切因她而生,因她而消亡。天地日月皆是他们的见证,这世间没有任何阻碍能将他们分开。
皎皎月色下,浮沉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