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楼千吟往浔阳寄信时,都是潦草数语。殊不知写这潦草数语,需得花上一阵功夫,换好几张信纸。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独坐在自己营帐的书案前,提笔书写,蘸了墨的笔在纸张上停顿良久,都没能下笔,直到墨迹滴落下来,他方才醒神。
他在信里向楼千古问起了姜寐。
可是在写完“姜寐”这个名字以后,却又猛然惊醒,将信纸揉成一团扔了去。
反反复复,以至于最终写成的信件,就只是非常简单地报个平安、勿念云云。
不想再为之心乱,可却发现一旦空闲下来,还是会心烦意乱。
大抵这段从一开始就相互协商着过日子的婚姻,根本就不能太较真。
是他糊涂了,一时不慎,竟当真了。
因为浔阳的物资运送频繁,全国各地的商品货物都由水路汇聚到浔阳来。其中最紧俏的便是粮食和药资。
因为沧海国特殊时期,商人们瞅准时机,都想往海外赚上一笔。
近来不光周叙奔走繁忙,姜家也都在笼络各处生意。只不过姜父不图战乱横财,只看顾好自家平时的铺子,却因为近来货物流动量格外的大,所以更加忙碌一些。
周叙再忙,也会在傍晚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来看看姜寐。
这日,姜寐酒茶款待于他,还特意设了菜肴点心。
周叙端起她斟来的酒,喝了一杯,笑道“你突然这般热情,我有些不习惯。”
姜寐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事相求。”
周叙道“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姜寐道“我也打算学学经商之道,将来好替我爹娘分忧。”
周叙顿了顿,看着她。
姜寐又道“新近越发觉得当大家闺秀有些无趣,我便努力在找生活的乐趣。我想赚钱花钱应该是一种乐趣吧。”
周叙道“你想学经商,完全可以让姜叔叔教你,他给个铺子你管,当当掌柜,应该也蛮过瘾。”
姜寐想了想,道“我想去走货。”
周叙无言。
她抬头看向他,淡淡笑“不是你说的,大千世界,山河锦绣,多走走看看才好吗。”
半晌,周叙低低道“你可知走货要在外风餐露宿,要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你姑娘家如何使得?”
姜寐道“所以我才找你学。”
后来楼千古知道了这事,劝道“连周叙都说很苦了,要不我们找点其他的事做吧。”
姜寐认真道“学一样安身立命的本事,对以后来说也不是坏事。何况我还这么年轻,有机会学,又有人教,闲着也是闲着,应该把握住机会。”
楼千古道“教什么教,周叙他不教!”
姜寐道“我知道他要教的。”
楼千古恶狠狠地瞪了周叙两眼,周叙道“你瞪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非得要教。”
姜父姜母也得知此事,姜母有些舍不得姜寐吃苦,可也没当即否决。姜父沉吟良久,道了一句“既是阿寐自己的决定,也好。只是阿叙,就拜托你多照拂照拂阿寐了。”
周叙郑重道“姜叔叔姜婶婶请放心,虽然可能辛苦些,但我定不会让她受了欺负。”
随后姜寐就出门先去自家铺子了解了解,后又跟着周叙去浔阳各生意场上去走动走动。
周叙给她讲人际关系,讲打交道的技巧,姜父把手里一些简单的洽谈事项交给她试着去谈络谈络。
姜寐均学得十分认真。
楼千古白天来姜家时通常找不到她,要到了傍晚入夜的时候她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