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留你一垂垂老者在此值守?”来人更加不悦,言辞渐有怒意。
“县丞李大人前夜巡堤,恰至决口之处,连同随从五人瞬时被滔天黄水吞没,至今下落不明,八成业已殉职。县尉郭大人带着全班衙役抢救灾民,查点物资,未曾合眼,此刻应该还在闾里勘验灾情。”老者双手抱拳,身躯前躬,继续答道“事发突然,灾情紧急,县署内仅留小老儿一人接受誊录文书,再无旁人。上差有何指教,小老儿现在就去闾里寻来郭县尉。”
在县署混迹了一辈子,很显然这个元主簿已经确定来人绝非等闲之辈,暗中观瞧了好几眼却未认出,便以上差称之。
“去闾里!”来人转头对一随人喝道,“前方带路!”
元主簿这才发现被喝令带路之人正是前日差往郡里上报灾情的差人赵三。
此刻一副被泥浆糊过的样子,加之一直站在来人的身后,元晔一时未能认出。而此时,元晔也大致猜得出来人是谁了新任的大尹范眭范原直。(笔者交代秦汉时将一郡之长官称之为太守或郡守,新莽朝改称为大尹。)
今年入夏以来,雨水数月连绵不止,河水暴涨,决堤风险持续加大。天子怕河水一旦决开,下游百姓将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派了素有清名且熟知水利的范眭到最有可能决口的魏都郡担任大尹。
范大尹上任伊始,就带人自上而下巡查各个堤坝,尚未巡到元城段,便接到了元城决口的消息。
今天是范眭到任的第九天,这九天范眭觉得就跟九个月一样长。
同样的感觉元晔也感同身受,甚至是有过而无不及。
自大前日子时决堤之后,元老头就未曾合眼,各种案牍文书接受誊抄就不曾歇笔。
县宰胡颖在半月前言说回常安省亲,带着家眷卷了细软早已离开了元城,县署上下除了县尉郭大用,他元晔居然成了最大的官。
这两日郭大用带着全部衙役,甚至连县牢里的囚徒都用上了,没日没夜的救人。
多亏县署建在高处,成了全县为数不多未被洪水肆虐的地方。
范大尹这么突然一出现,元老头就像突然有了依靠一样。
这连日来自己虽竭尽全力,但却麻木的如同庙里的泥胎。
大尹一来,紧绷的神经开始有了一丝松动,接着胸口有了一丝暖意,如同冬日里头顶有了一轮暖阳。
他知道,元城有救了,活着的灾民有救了。
胡县宰跑了,范大尹来了。
在元老头一愣神的工夫,范眭已翻身上马,欲向闾里而去。
正在此时,一红面大汉迎面疾奔而来,冲到衙门口,抄起门口的鼓槌,咚咚咚地鼓点如同惊雷炸响四周。
看围观人群聚集了八九人之众,红脸大汉大声疾呼“快随我前去救人,快随我前去救人!”
此红面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元城县县尉郭大用,字恒堪。
元主簿立时向范眭的去向高声喊道“大人暂且留步,本县县尉郭大用熟知情况,大人一问便知。”
方才郭大用如迅雷疾风一般,自然是钩住了范眭一行的脚步,他们虽骑在马上,但未立时离开。
听到元晔这么一喊,便立刻向郭大用招手道,“我乃魏都郡大尹范眭,郭县尉前来答话。”
郭大用一听是大尹驾临,心里自是一凛,向前紧赶几步,纳首下拜施礼,不待范眭询问便答话道“禀大人,元城县尉郭大用听候调遣!”
“俗礼概免,实况报来,不得隐瞒!”范眭知道情况紧急,来不及废话。
“诺!”郭大用起身一抱拳,道“元城县境破堤之处有二东门五里一处,宽约三四十丈;距东门一十五里处,决口数里,自此处往东,洪水如猛兽横冲乡里,所到之处田园尽毁,寸草不生,惨不忍睹啊!”言到此处,郭大用堂堂七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