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年纪不大,小脸黄瘦,神情呆滞。他的衣裳虽补丁挨着补丁,但还算干净,头发也梳得整齐,应不是乞儿,看样子也不是来看热闹的。姜二爷招手唤过韩宏奎,用眼神示意他注意着这个孩子。
韩宏奎领命,派人专门盯着他。
巳时过半,各衙门的囚车游街过后,陆陆续续赶到当阳菜市口刑场。一身烂菜叶子臭鸡蛋的犯人被押上刑台跪好。随着犯人赶来的还有不少百姓,菜市口热闹起来,地上、墙上、房顶上甚至树上到处都是人。哭声、骂声、笑声和喧哗声不绝于耳。
京兆府的五辆囚车是最后到的,姜二爷一眼看到换了新衣梳了头的孟三。孟三也看到了一身官服的姜二,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沉静,一个麻木。
“儿啊……”被丫鬟扶着赶过来的孟母一声哽咽双泪流。
崔氏也嘤嘤哭泣,“夫君……”
“爹爹……”孟雅媚和孟庭春齐声痛哭。
孟三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满是哀求地望着他娘。孟母见此,掩面无声痛哭。
孟三五人被押送上刑台后,此次秋斩的二十八名犯人全部到齐。姜二爷注意到那个抱坛子的孩子望着台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囚犯掉眼泪。
监斩官刑部侍郎付常春赶到后,命人宣读这些人的罪行和判罚,以警示世人不可为恶。
之后,便是刑台上生死离别的时刻——犯人家眷上台,与犯人生离死别。
台上台下,尽是哭声。
孟母上台后,含泪唤了声,“儿啊。”
下巴被合上的孟三跪在地上大哭,“娘,儿不想死,儿害怕,儿不要死。”
孟母俯身抱住双手被绑的儿子,哽咽无言。崔氏跪在一边,为丈夫摆上酒菜。孟三一看这场面更加慌了,他挣脱开母亲的手,用身体撞翻酒菜,颤抖道,“不要,不要——父亲呢,儿要叫父亲!”
“儿啊,是为娘没教好你,让你犯了国法。别怕,我儿先去一步,娘随后就来。”孟母哽咽着。
孟三不想死也怕死,他用头撞开母亲,跪着向姜二爬,却被持刀的刽子手押在地上。孟三什么都顾不得了,大声喊道,“姜二哥,枫哥,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小时候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让着你,你看在咱们一块长大的情分上,救救我吧——”
便在这时,孟雅媚和孟庭春也痛哭着跑向姜二爷,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二伯,二伯您就饶了我爹吧。侄儿(侄女)给二伯磕头了。二伯,二伯……”
谁也没想到孟三和孟家儿女会向姜二爷求饶,都转头看着这边,连付常春等人也望过来,想看姜枫会怎么做。
姜二爷料到孟家会使这一出,他抬袖颜面,正要把藏在袖子里的大蒜汁抹在眼周围掉几滴眼泪,却忽然听到有人含着哭腔喊道,“爹爹……”
留儿?姜二爷立刻拉下袖子,果然见他的小闺女被儿子牵着走了过来!姜二爷怒了,“你怎跑来了?”
见到姜留居然出现了,孟母的脸便是一沉。
姜留走向爹爹时,刻意从孟雅媚身边走过,孟雅媚果然果然抬手抓她的衣裳,“留儿妹妹,你放过我爹爹好不好……”
姜留停住,抬头问姜二爷,“爹爹,女儿想问孟三叔一句话,可以吗?”
姜二爷最不想闺女见到这等场面,皱紧眉头吓唬道,“莫闹,快回去!”
孟三借机喊道,“留儿,留儿,三叔在这儿,是三叔对不起你,你替三叔求求你爹,放过三叔好不好?”
“孟三你是个男人就给老子闭嘴,你犯的是国法,国法岂能儿戏!”姜二爷怒道。
姜留转头,眼泪汪汪地望着孟三,“孟三叔为什么要让人抓留儿,还吩咐他们绝不能让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