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刀宣纸已然全部搬出,并装载完毕。
屠公遂请燕灵从车前上了马车,挨着厢篷前面坐下,然后与宣纸店的掌柜作揖告别,从拴马石上解下缰绳,腾步上了前驾,坐定腰身,左手揽紧缰绳,右手挥扬马鞭,轻喝一声“驾”。
两匹健壮黑马抖身迈蹄,哒哒哒地走离了宣纸店,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缓慢行走起来。
燕灵靠坐在车厢篷内,随着马车的颠簸而轻晃着身子,心中不禁暗道这运气还是不错的哩,居然遇见好人捎带我前往黎山,不管捎带的路程多远,捎带一程算一程,总比自己瞎猫找死耗子强。看这屠公言谈举止也不像坏人;便真是坏人,想要打我的歪主意,我这分云刺和飞影刀也不是吃素的!他若是好人,我便感谢;他若是坏人,我也不怕!
暗自盘算一番,燕灵自信心爆棚,在厢篷内摇摇晃晃,摇晃得昏昏欲睡,毕竟直到此刻她才放松心情,浑身释然,一时间便在不知不觉中朦胧睡去。
双驾四轮马车风掣电驰一般急速行驶,一时踏过平原,一时越过江河,一时穿过山谷……八只马蹄,踢踏如飞;四个车轮,席卷尘烟,日落时分已然来到了一座府邸门前,周围青山围绕,五里松林依依。
但见那府邸院垣高,门楼大,里面楼宇连排,甚是豪华,但大门匾额上却意外的书写着“寒舍”二字。
屠公长“吁”了一声,徐徐带住缰绳,勒停了马车,从车上跳将下来。
此时那府邸大门已经打开,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四五名衣着华丽的仆人,纷纷上前请安,其中一位接住屠公手中的缰绳,挽缰而立,默然如尸;其余仆人静候主人吩咐。
屠公径直走到车前,掀开绸帘道“姑娘,请下车吧。”
“嗯?到了黎山了吗?这么快?”燕灵途中一直安睡,此时马车突然停驻,身影不禁一晃,便晃得苏醒过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开口问道。
“到黎山还早,不过已到了鄙人的寒舍,今日天色已晚,就请姑娘在寒舍小住一宿吧。”
“哦……那黎山离这里还有多远啊?”燕灵左手将包裹拿挂在左肩上,右手握着红绸剑套,轻盈地跳下马车,抬眼看见大门匾额写着“寒舍”二字,颇与这府邸的布局格格不入,想继续问一句不禁又忍住了。
却听屠公答道“黎山离这里大约还有一千多里。”
“啊?还有一千多里啊?”
“无妨无妨……姑娘今日暂先住下,等吃过晚饭后,鄙人再去郡里打听一下,那里时常有来往光州和临潼的行脚商人,鄙人务必请来一位,将姑娘送往黎山便是。”
“那就有劳屠公了。”燕灵十分感激道。
“姑娘不必客气。”屠公说罢,吩咐众仆人将宣纸搬运府中去。
众仆人应声诺,纷纷来往搬运宣纸。
屠公则前面引道,请燕灵入府暂时歇息,稍后设宴款待。
夕阳渐坠西山,千里苍空染霞,五里松林,暮霭一片。
屠公在大厅里宴请燕灵,山珍海味,琳琅满目,色香滋味,一应俱全。
燕灵从早到晚未进饭食,早已腹中空空,才坐下就觑见满桌美味佳肴,禁不住直咽口水。
屠公仿佛看穿燕灵的心思,便开口道“姑娘不必拘谨,请尽管食用,这一桌酒席正是为姑娘一人准备。”
“为我一人准备?”燕灵吃惊道,“难道屠公府里没有其他家人吗?”
“鄙人并无家人,既没有尊长,也没有夫人,更没有兄弟姐妹和儿孙,如今孤单单一人生活,唉……说起来,真是令人伤感啊,纵使有这万贯的家当也是毫无意义,因此鄙人平日便喜欢行善举,积功德,交结天下朋友,不吝身旁手中之资,百年之后,散尽家当,随它一堆荒草掩没了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