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消失在耳畔,文础才定了定心神,扬鞭驱马,迤逦前行。
燕灵坐在车篷里,却听不见那呼唤声,她一时儿忆起老家的光景,一时儿想起文基的身影,忽忧忽喜,心急如焚,听着车轮辘辘声,巴不得一跳下车来,就到了宛陵郡,就见着了基基哥哥。
及近哺时,马车已行至宛陵郡东城门外,沿城墙往东北又走了半里来路,一座大院落便出现在前面。
只见那院内院外堆满了各种粗细长短的木料,正有十多个人影进进出出,有的两人抬料,有的一人驮料,有的空手而行……不教说,此处便是谭家木行了,只是相较鳌祥公之时,已然今非昔比,大具兴盛的规模。
文础将马车驱赶到木行大院门前,跳下车来。
早有工头觑见,上前来,行礼问候“二公子近好。”
“近好近好……”文础回礼,然后问道,“我大哥在吗?”
“大公子不在,大公子去外公老爷坟头上祭酒去了。”那工头道。
“三伯在吗?”文础口中的三伯,正是当年追随鳌祥公的胡三,自鳌祥公离世后,这谭家木行就由他主持打点。
“三伯也一同去了。”
“哦,知道了……你去忙吧。”文础说过,走到车后,揭开车帘道,“燕灵姐大哥去外公坟头上祭酒去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到木行里歇息歇息,等大哥回来了再说。”
“姐不歇,你带姐去找你哥哥。”燕灵右手握着红绸剑套,弓着身跳下马车来。
燕灵本在黎山养成了率真随性的性格,此刻她最想见的就是文基,又岂会多等片刻?
文础只好道“这……好吧,如果燕灵姐不累,便带燕灵姐去。”
“姐不累,姐不累……”燕灵否认不迭道,“姐在车上早就坐得腰酸背疼,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文础听说此话,无可奈何,遂唤回那名工头,将马车交付了。
那工头牵了马,“驾驾”地呼喝着驱车离去。
文础和燕灵便先去东城外一家香烛店里、买了些香烛黄裱等祭祀之物,然后朝不远处的山丘走来。
燕灵紧跟在文础身旁,亦步亦趋,胸口莫名的似有一头小鹿撞来撞去,好不紧张十五年了,日思夜想,此时终于可以见到基基哥哥了。
当年,周押司(周夫人的父亲)不幸在谭家木行暴病身亡,鳌祥公一时无措,遂就在水阳江附近买了半亩之地,安葬了他。之后每逢清明之际,公映夫妇都要前来扫墓祭坟,等文基文础长大了,扫祭之事也就交给了兄弟二人,而文基扫祭的次数要多上一些,毕竟他是家中长子。
周押司的坟墓靠近水阳江江边,离谭家木行不远,因此文础和燕灵步行而来,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那时天色已晚,烟雨苍茫,暮色冥冥。
江边丘坡上,烟光明灭中,站立着三条人影,如雕似塑,俨然不动。
燕灵远远的瞥见,虽然分辨不出文基的身影,但一颗芳心早已砰砰跳个不停,原本极快的脚步忽而变得慢悠悠的,仿佛踩着棉絮一般。
不多时,二人已走至江边丘坡之下。
文础开口唤道“大哥……三伯……”
那三条身影忽听叫唤声,都转过身来。
其中一位魁梧的长者忙道“二公子你怎么来了?”
这魁梧的长者正是胡三。只见他说完,迎下坡来,接过文础手中的香烛黄裱之物,拎到了周衙司的坟墓前放下。
“燕灵姐一定要来这里,我便带她来了。”文础一边走上坡去,一边回答道。
“燕灵姐?哪个燕灵姐?”站在墓碑前的书生忽然问道。
“大哥,你好记性?这些日,娘每日都在提起,难道你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