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巫师的身份,向他们展示那简单到可笑的魔法,让一只老鼠变黄什么的。”阿芒多的语气中多了一些肃杀,“那是一所该死的麻瓜教会学校,当巴里的父亲找到他时,他正被挂在十字架上,接受那该死的净化和该死的洗礼!”
纳尔逊想起了克劳德神父曾经给他们讲过多年前的苏格兰教堂爆炸事件,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巴里遭受了什么,因为阿芒多身上的绿色魔力猛地膨胀起来,爆发出比一开始还要强大的气势,却因为他的油尽灯枯而很快偃旗息鼓,这次激动再度加速了他的死亡,他的身体像经历了摇晃的积木一般松散地扭曲起来。
“一个傲罗,杀死了一整间教堂的人,将一条街道炸成了坑,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阿芒多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哭腔,“他带着孩子回到家,当着我的面,用魔杖结果了自己,巴里的母亲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在向他母亲表演的前一天,他成了一个没有爸爸和妈妈的孩子。”
“……”
“这也是我为什么对他那么严厉,甚至对你们那么严厉的原因……现在想来,我不该把这些怪在一个孩子身上,向朋友炫耀是多么正常的天性。”阿芒多想要哭,可是干涸的身体已经没有一丁点儿水分了,“我沉浸在校长的威严中,沉浸在名誉和权威里,却不知道,对于巴里而言,我只是他可以依靠的唯一亲人,确实,是我把他逼成默然者的。”
“节哀,教授。”
纳尔逊低下头,阿芒多的身体已经开始像沙子一样崩溃散落了,大半个身体的骨骼凄凉地摆在他的面前。
“我沾染了太多的污秽,孩子,直到临死前,我才想起自己是谁,”阿芒多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枯槁的手将胳膊抓得生疼,“收好我的眼睛,孩子,我希望它是干净的。”
“什么眼睛?!”
纳尔逊的心中陡然一惊。
“曾经有一群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凑到一起探索魔法的本质……有人认为魔法从仇恨中滋生,有人认为魔法来源于相爱,有人认为魔法是一种力量,有人认为魔法是一种资源,有人认为魔法揭示了生命的本质,有人认为魔法是一种无法反抗的命运……他们各怀鬼胎,各自为战,想要认清它的本质,以此来挽回他们人生中最大的遗憾,”阿芒多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令人烦躁的咳嗽声不绝于耳,他裸露在空气中的面部肌肉变得赤红,声嘶力竭地说道,“他们彼此厌恶却不得不互通有无,为了弥补遗憾却毫不在意可能会给更多人带来更大的遗憾,而我就是其中之一——我认为魔法是一种诅咒!纳尔逊·威廉姆斯,你曾经的校长制定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去管束你们,可背地里,他却在研究最为离经叛道的禁忌课题,他可能是世界上最厌恶魔力的人!”
阿芒多的身体像一尊风化多年的雕塑般崩碎,干瘪的肌肉从骨骼上脱落,暴露在空气中骨骼也化作细沙蒸发在空中。
“这是我们研究出的一种魔法,可以在一个人死后留下他的魔力,或许罗斯才是对的,魔力本就来源于情感……孩子,我希望我的眼睛到最后可以是干净的。”骷髅般的阿芒多不知道从哪里靠什么器官发出声音,“我也想要挽回遗憾,可或许对巴里来说,我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遗憾。”
阿芒多已经完全脱水的眼睛中竟挤出了最后的两行清泪,只流动了几厘米,便无奈地干涸了。
纳尔逊手腕上的力道忽然松懈了,他低下头,一抔白沙撒在手背上,又很快在风中消散了。
阿芒多留在世上的,只有那根躺在泥水中的魔杖,两枚琥珀色的宝石。
以及那枚到最后都没有按下的、正在泥浆中滚动的黑色小球。
他抬起头,望向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毛毛细雨的天空,清冽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沾湿了他的头发,如涓涓细流一般将身上的污秽冲刷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