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柯筝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追查千机门这么多年,竟是一点门路都摸不到,又或者说,你追随苏银沉一辈子,却是不知你主子到底在做些什么。”
李昧已经被冻的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地瞪着柯筝,意识却在逐渐消失。
至最后,她并没有听清楚柯筝说了些什么。
于她来说,得知那个人还活着,已经足够了,此番不顾生死闯这炼江林,一切都值得。
半夜三更,云遮月影。
钟恬从下人房中走出,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条血迹从长凳上,一直延伸至后门,两个上了年纪的仆人跪伏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出声。
血是伶雨的,一个在白天说错了话的婢子,晚上就被活活杖毙,她的父亲被押到眼前,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这对老夫妻,这一生为钟家尽心尽力,忠心可鉴,活到一把岁数,才不过得了一个女儿,他们深知钟家主子们的厉害,从不让伶雨到公子小姐们的眼前侍奉,活得如此小心谨慎,却还是得罪了主子,丢了性命。
显然,钟恬并不在意这些。
白天在众人面前,因为这个婢子让她失了身份,丢了脸面,她如何能放得过这个婢子,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人,没有必要留在钟家。
“恬儿,心中的火可消了?”钟烟的声音乍然间响起,令钟恬脚步一错,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钟恬抬头,深夜里,钟烟一袭白色纱衣坐在亭子之上,甚是吓人。
“如何不消,半夜遇一女鬼,如同冷水从天而降,哪还敢有半分火气。”钟恬向她走去,旋身一跃,也飞到了凉亭之上。
近身一看,钟烟的状况暴露在钟恬眼下,她歪头嘲讽笑了一下,“姐姐这是被母亲罚了,不过这时候姐姐也敢偷懒,妹妹佩服。”
钟烟的双脚上,锁着铁链,连在亭子上方突出的机关之内,从这里倒吊下去,下面就是湖水。
钟烟不以为意,她的指尖敲击着脚踝上的铁链,她低着头,目光幽深。
“姐姐在想什么?”钟恬在她身边坐下,罗衫上沾了灰尘,她撇撇嘴,“这么脏的地方,你也呆的下去,还是尽早罚完,今早回去吧。”
钟烟突然抬头,她说“钟析快回来了。”
钟恬的脸听此言突然僵了下来,过了好久,她才伸手揉揉脸,问道“什么时候?”
“十日之后。”钟烟答道。
钟恬的神情难掩落寞,她说“父亲到底是器重于他。”
而钟恬的反应全都落在钟烟的眼里,钟烟伸手拨开了身前的头发,唇边一勾,算计意味明显。
钟家二子二女。长子钟玦,次子钟析,三女钟烟,四女钟恬,这几个人的父亲同为现如今在朝为官的钟公卿钟枭。
不过钟玦的生身之父并非钟枭,而是钟枭之兄钟尧,死于十二年前的流民暴乱之中,膝下只有一子钟玦,其母在钟尧死后投井自尽,独留钟玦一人,因钟玦幼小,钟枭便收于自己膝下抚养,名义上为钟氏长子。
纵然外界所传钟玦有万般光彩,身处于钟氏泥潭的钟玦,这块美玉也不知何时才可以被人从泥潭中带走,还他一身的清净。
而与他不同的是钟枭之子钟析,乃为一个机关算尽,无耻放荡之徒,其母为一名青楼女子,但这并不妨碍钟枭对他的偏爱,独独器重于他。
于钟家,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利益谋争,不分长幼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