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哗!”
形如珠帘泉涌般的落雨,伴随着阴云狂风席卷,待到地面之时竟好似水龙腾转,波涛咆哮。
原本剧烈的大火在一瞬间便被风雨压在废墟残骸之间动弹不得。热气蒸腾的横梁、门柱被狂风倒卷而起,击飞沿途的屋脊、砖石,推着摇晃的木墙轰然落下。
说真的,这等景象出现在眼前,颇有些不讲道理。
人家正打仗呢。
一刻钟前,李大德与李成等亲卫在城南一处街道之上与一营前往西门支援的夏军禁卫狭路相逢。
双方在两侧烈火的映照下相峙片刻,进而怒喝冲锋。
可就在某赵王举起锤子的那一刹那,狂风与骤雨忽至,只觉眼前一黑,耳边瞬间满是风雨之声,再抬头时,烈火消弭,暴雨淋身,街道之上就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怎么说呢,李大德只感觉好像谁抽了他两巴掌。
待张嘴被怼了一嘴雨水后,后者低头看了看左手上的锤子,又扭头看了看右手的。
我是谁?
我在哪?
诶,我马呢?
耳边狂风怒号,隐约传来阵阵杂乱交织的声音,似有人喝马嘶,却难辨方位。
所以,哥们儿难得牛逼一把,居然遇上了刮台风?
某赵王在这一刻突然有点慌,下意识缩起脖子扭头,生怕从哪里飞出辆五菱宏光来拍到他脸上。而在转头之际,眼角余光一凝,似看到一双大腿正在临街的一处二楼窗棂上摆动。
“小虎……”
张嘴又是一捧不管你乐不乐意都会被灌进嘴里的雨水,李大德被呛了一口,待疾步上前之时,便眼睁睁的看着斜对过飞来一块牌匾,“哐”的一声拍在那处窗棂上。
好吧,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啥的?
后者转身,下意识的走向刚刚疑似有人被吹进去的临街商铺,还不等手摸到人家门板上,耳朵一抬,忽然感觉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变得近且剧烈。
不好!
似想到了什么,某赵王拎着锤子转身就跑,余光果然见那木制阁楼在摇晃之余,忽然在风雨之中四散爆开,木板横飞间便见有血光乍现。
“大王!!”
张小虎的爆喝响彻雨幕,前者扭头看时,就见有数十道身影正挣扎在断垣废墟之间,顶着风雨战在一起。而后光影只一闪,又再次变得黑暗。
拖这鬼天气的福,这一下真正是一场乱战了。
李大德摇了摇头,抬手解下一直在顺着脖子往里灌水的兜鍪,把长发甩到身后,便拎起锤子,大步走向那废墟间的战场。
乱战,自有乱战的打法。
真要把队伍都搅碎了混在一起,尤其在这种狭窄逼仄的废墟之间,凭空多出近百斤负重的天成军,完全可以做到虐打对手。
但眼下最惨的还不是夏军。
先是烈火焚城,而后两军交战,又遭台风袭击,彼时的安丘县城算是彻底废了,除了城墙还立在旷野之中,城内几乎已无完好的建筑。
靠近外廓城的各家百姓成群结队的涌向城门甬道,以求庇护。还有些实在离的远,便在左近高墙宅院间的暗巷中躲避风雨。
自牟山依令而下的唐军大部,未及靠近便被狂暴的台风撕碎战阵,四散在城西的旷野间。而在牟山以西,临水扎营的二十万夏军更是直接引发了营啸,成了血色交织的旋涡。
“娘咧,这么大的雨,可别发了大水……”
彼时百里之外的穆陵关内,程咬金背着手看着窗外的风雨低声嘟囔。
他这边远离暴风中心,只是擦了个外围的边儿,根本就不知道内里的情形如何。要是知道安丘城内现在正经历什么,怕是早就吓到跳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