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里,燕长淮又笑道
“再说,出剑而已,不难的。这一剑,我已经酝酿十年有余了。”
太平道主对燕长淮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心知肚明。
一死而已,也没什么难的。
满帐死寂,无言的悲愤在诸位将士心中激荡难平,什么时候,太平的重担要十几岁的少年人来挑了?
但最讽刺的是,他们偏偏对此无能为力。就连太平道主这样的再世地仙,也只能愤然握紧手中九节杖,骨节发白。
太平道主知道,燕长淮所言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他不甘心,他张角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难道就是要看着自己身边的兄弟们,前赴后继地去牺牲吗?
张宝已经去了,长淮愿意成为下一个,那再后来呢,又是谁?
但他却无法反驳,他是一肩挑起整个太平道的男人,他更是燕长淮的兄长。于公,他无法放弃作为道主的重担,于私,他无法否决燕长淮的决意。
世间大无奈,莫过于此。
太平道主此时唯有自嘲一笑“修道修道,怎么就修出这么个尘关劳锁?”
燕长淮再次环顾了一番这些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他后退一步,向着众人作揖。
“青城燕长淮,谢过诸位道友同行一路。善自珍重,有缘,未来再见!”
从一个莫名归途的彷徨异乡客,到愿为太平而献身的黄巾道士,燕长淮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坚毅道心让他能直面生死间的大恐怖,甚至抗住山河破碎。
但也让他在诀别之时,难以控制自己澄澈道心中如春草生发的繁复思绪。初临此界,得以修行剑道的兴奋,到下山之后,路见不平的激愤,再到快意出剑后对世道的深切失望。
最后是呈现在心湖中的,只有一面太平旗。
那一晚,几个连洁净道袍都穿不起的穷酸道士围着一杆手绘的太平黄旗,共饮一坛劣质黄酒。
说实在的,那坛酒的滋味并不好,但那种苦涩,直到现在燕长淮也还记着。
最后的最后,一切都归于少年道士的含泪一笑。
“诸位,燕某去也!”
一条青虹剑光冲天而起,异界来客在此世十七年来积郁的不平意气尽在一剑中。
地上有剑,问天纲!
世道糜烂至此,不能庇佑生民,人间要你这天纲何用?
九天之上,一尊身形巍峨的圣人法相赫然崩碎。
燕长淮此生望向人间的最后一眼,只看见了那具被吊在大旗上的尸体。
最后一句心里话则是。
“张兄,这一剑如何?”
天上天下,共看一剑。
太平道主沉默许久后,突然笑出声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既然去做这般豪迈壮举,就不能学你最喜欢的那些豪杰,一路笑着走吗?”
只是笑着笑着,想起燕长淮眼中的泪光,太平道主眸中那道犹然雄壮的剑气长虹,不知怎地就变得有些碎碎圆圆了。
是啊,在身为陆地剑仙之前,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啊。
——
龙虎山之巅,有亭翼然,一位面容俊秀的紫衣道人,腰悬法印,独自凭栏,远眺万里外的一道通天剑光。
道人深深一叹。
青城剑道,本就源自龙虎,只是不曾想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师弟竟然有如此高的剑道造诣,也不曾想这位本该执掌青城,甚至有可能成为正一道掌律祖师的剑仙竟然会这样夭折。
接着,道人望向长安的方向,眼中灰暗难明,一袭铭刻天地山川,日月星辰的绛紫法衣更是亮起氤氲雷光。
如今民不聊生,百姓甚至易子而食的世道,他这位经常下山斩妖除魔的大天师自然看得清楚。
而这般情况下,朝廷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