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第二天,曹醒下了朝过来看含钏,却见自家妹子把小祠堂的两个蒲团凑在一起拖成了一个,不知是谁送了一床薄毯进来,妹子和妹子身边那个胖乎乎的丫头盖着薄毯,一左一右睡在蒲团上,睡沉得直打鼾。
“呼——”
“咻——”
“呼——”
“咻——”
鼾声此起彼伏。
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可谓是平地起波澜。
曹醒脸都绿了。
昨儿个是气得脸红,今儿个是气得脸绿。
再气一气,风流漕帮俏当家能在脸上开个灯红酒绿的小花园。
等含钏手抽了抽,砸了砸嘴,醒了。
曹醒端了个小板凳,坐到自家妹子跟前,展颜笑了笑,“知道错了?”
含钏迷迷糊糊揉揉眼睛,下意识点头认错,“知道。”
“哪儿错了?”曹醒接着问。
含钏忍住呵欠,可怜巴巴,“不该自伤...那些个人不值当...但哥,您得相信我呀——往小了说,杀鸡杀鸭,往大了说,杀猪杀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这脖子上能捅哪儿不能捅哪儿,我这心里可是门儿清的!您甭看血流得多就是大伤,全在皮外呢!您再罚我跪两天,指定就长好了。”
行吧。
曹醒气得牙痒痒,点了点头,决定成全自家妹子。
故此,含钏如愿又跪了两天小祠堂。
等第三天,孙太医来取纱布上药时,见含钏脖子上那道伤口粉粉嫩嫩的,看上去已经快长好了,没红也没肿,除了有一道显而易见的疤,倒是无大碍了。
老孙头抚了抚胡子,同曹醒笑道,“您家姑娘身子骨结实,健健康康的,不错不错。”
那可不是了。
文不成武不就。
脑子缺根筋,还经常抽抽。
要是身子骨再不强壮些,怎么经得住这么折磨?
曹醒吵妹妹是吵妹妹,可忙里忙外倒也没闲着,又是四处找药膏,又是到处问太医,隔了几天拿了罐儿点翠瓶子装起来的乳膏状质地过来,叫含钏一定要早晚两次认认真真擦好,说是对祛疤有奇效。 含钏挖了一勺闻了闻。 嗯。 凉滋滋中带有几分苦苦的味道。 擦到脖子上,乳膏化成水珠,轻轻按揉,没一会儿就被皮肤吸收了,感觉是个好东西。 曹醒刚拿药膏来,当天夜里,徐慨就过来了,去的“时鲜”。 含钏在灶屋指点拉提烤猪手,猪手表皮烤得焦黄可爱,撒上孜然粉、麻椒粉、香料磨成的细粉,还有粗盐,拿锋利的匕首一划拉,丰腴的油脂从焦黄的表皮中争先恐后地涌出。含钏就着匕首割了一小块儿肉吃吃看,外皮酥脆,油脂软糯,肉多汁鲜美,吃到口中,有孜然的香、麻椒的麻和一点点茱萸酱的辣痛。 含钏点了点头,琢磨着撒了一小把糖上去。 拉提有点不解。 含钏能理解,拉提的长处在于味道,对于口感,他无法在脑中想象,便详细道,“上糖,表皮更易焦更脆,更能保护肉汁不流失,也更能凸显肉本身的香。” 拉提点点头,拿铁叉叉起猪蹄,回炉再来。 含钏拍拍手,一转身看到徐慨薄唇紧抿,眼眸中却带笑地立在灶屋门口。 含钏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干嘛?怎么这么看着我?” 徐慨摆摆手,“没事儿。” 难得看到含钏围上围兜,重新回到这么热闹的大灶房里。 觉得有些怀念。 食肆的灶屋,不比府中的小厨房,这里又嘈杂又喧嚣,人来人往的,事儿多节奏快,他两要不做事,就别留在这儿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