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闲逛,太阳暴晒,边泽回到家感觉自己像是一颗烤土豆,一照镜子,面部、脖颈、手臂和小腿都被晒得发红。郁姝宁埋怨他不做防晒,被晒脱皮也是活该。
“今天都做什么了?”边泽用一块湿毛巾敷在后脖颈,正说话的空当,他的整张脸都憋得暗红了。
他坐在木椅子上,在二楼阳台,看着天和山,等待日落,等待晚餐。
“没做什么,给儿子喂了两餐,还有听你妈念叨。”郁姝宁拿来一罐乳膏,轻轻在手掌里揉开,搓在边泽脸上,“别破相了哦。哎,我问了火车的事情,你妈说你以前坐火车离家出走,是不是有这回事?”
边泽唔了一声,算是承认,郁姝宁嘲笑了一会儿,绕在他背后,俯身将双臂伸过他的肩头,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女人尖尖的下颌骨就像一枚锥子,压着边泽的脑壳,他体内暑气堆积,热得有些发昏,妻子的压痛反倒叫他觉得舒适。
“看什么呢?”郁姝宁闷声闷气,一字一顿,用下颌骨作为支撑,每次开合嘴唇都会略略抬头一下,牙齿敲击磕磕声,让边泽联想到小松鼠嗑毛豆;她细细的口腔音,顺着骨骼的震动传导在他的颅腔,吞咽和蠕动,似乎是一条二十多岁青春的河流;周围不算安静,黄昏的村庄依旧热闹,暑气燠热,她身上有驱蚊水的气味,胸膛贴着脊背,边泽几乎能感觉到她的皮囊之下,跳动的心弦。
“没看什么,看你。”
“你背对着我,怎么看我啊?又说谎话。”郁姝宁双手环过来,手掌一边贴住他的一侧脸颊,揉搓起来,“说谎坏蛋,啾啾啾。”
“虽不能见,心向往也。我和你,是心心相印哦。”
郁姝宁又笑,笑得没法继续搓边泽的脸,“油腔滑调。”
“我一般不对别人油腔滑调。”边泽笑了笑,他愈发有些昏沉了,“宁宁,夏天真美。”
“是。夏天很美。”
忽地楼下有人呼唤,呼唤边泽,来者也是村里人,来的是村官儿同志,边泽对他有印象,下楼迎接,寒暄一番后,仔细一问果然不错,这人的父亲是上一任的村官。边泽就笑,问大忙人找他一个小老百姓做什么事体。
村官儿也笑,他是一个精干的中年人,大名谢明本,以前没当干部的时候大家爱叫他外号谢大炮,后来自然没人说了。他的嘴唇斜下方有一粒黑痣,应该是做手术点掉了,在皮肤上留下一块黑斑来。脸型瘦长像马,不管是说话还是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一圈圈儿的,像是天然的轮廓线条,尤其是鼻翼两侧的法令纹很长,一开口就像是个“回”字。
他来找边泽问问城里的形势,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有大干一场的信心与心气。
这是一个郁蒸的夏日黄昏,边泽浑身热气憋在体内却不发汗,他感觉一种特别的昏沉,像是被宿醉袭击的微醺,头似乎很疼,又似乎不疼,前胸后背都在发冷,胸膛里却有一团火云似的。他微笑着,说着条理分明的话,但其实有些颠三倒四,谢明本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听在耳朵里,却没怎么在意,也没怎么记住。
大炮兄最后是高高兴兴地离开的,他精神振奋,说机会来了,说机会来了,具体是什么机会呢,边泽好像听清楚了,又好像没听清楚。
俞喜德大喊一声,“开饭!”于是,开饭。这种掌握着一家人口腹之欲的权柄,一直叫边泽感觉很神奇。
村人的餐桌就放在客厅,应该说,没有一个特别固定的客厅,边泽一度很讨厌这种感觉,打小的时候,他不喜欢在进食的时候被陌生人看着,当客人坐在餐桌旁的靠背椅上,谈天说地,或是举着手机制造噪音。场面混乱,不过父母很习惯这种感觉,他们能端着碗筷,跨越桌上的杯盏盘碟,与端着一支烟,拿着一把扇子的阿叔阿婶指点江山,激昂地方脏话。
边泽后来才知道自己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