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薛子平看起来有些遗憾,但还是郑重道,“明白了。”
二人一道前往两头望东边的诊所旧址,柏灵坐在马背上一路无言,有些出神地回想着过往。
韦英甚至不愿旁人知道他还活着,自然不会接受拜访。
不过,薛子平口中想询问的那位师傅,只怕也不是教自己拳脚功夫的韦英。
非要论兵法的启蒙,或许……更多是来自衡原君吧。
每当想起这个人,柏灵都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如今远离平京,过去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影,那些曾经狰狞的恨意也像是暂时闭上眼睛的猛兽,连同那个遥远的牢笼一起陷入了沉睡。
平心而论,那段深宫沁园里的对弈时光,是当时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如今她只觉得世事荒诞——当初被先太子雪夜送出沁园的真皇子投金了,而傀儡却留在了平京城中,继续背负自己近乎阶下囚的使命。
也不知道先太子和建熙帝这对兄弟若是在天有灵,看见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到了。”薛子平轻声道。
柏灵回过神来。
眼前是一个朴素的北方小院,没有集会的日子里,这里也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就送到这里吧,”柏灵轻声道,“我想一个人——”
“松青还是让我陪着吧。”薛子平很快答道,“这也是汪大人和邵县令的意思,毕竟城中说不定还有金人的内应,放着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柏灵怔了一下,笑道,“也是。”
院子里的空地此刻空空荡荡,但听薛子平说,夏日的研讨会来临时,这片空地上会摆满竹凳,人多时,甚至连院子的篱笆外头都站满了人。
不开研讨会的时候,这间院子则被用作医科书籍的图书馆,屋里的每一本书都打上了编号,供州府登记在册的医者无偿借取。
南边的小屋是专门留给柏奕住的地方——每年夏天最热闹的那半个月,他就住在这里。
屋门从外面上着锁,柏灵问了问看守院子的老翁是否有钥匙,答曰这锁是林白林大夫自己锁上的,就算是暂居的屋子,他也不喜欢别人乱动。
柏灵莞尔,她停在窗前,顺着镂空的木窗格子往里瞧。
这屋子和当年柏奕在太医院西柴房的办公室布局相似,甚至还有个形状差不多的墙柜。
因为锁着门,没人能进屋打理,所以所有地方都落着一层灰——但柏奕用一些白布把所有家具都裹上了。
对窗的地方放着一张桌子,柏灵凝视良久。
她想象着这分别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其中有那么一些个夜晚,柏奕就坐在这里工作。
真想插上翅膀,现在就飞去靖州啊。
“什么人?”薛子平突然握住了腰间的刀,向着小屋的一角警惕道,“出来!”
柏灵也被薛子平的声音吓了一跳,顺势望去——小屋的南墙边先伸出一只脚,然后一个熟悉的脸探了出来。
李一如两手举在空中,有些战战兢兢地靠近,后仰着避开薛子平的刀。
少年对着柏灵凄然一笑,“是我啊,二哥。”
……
两日后,鄢州与涿州传来了新的消息。
今年金兵的路数果然与往年不同,先前发生在两头望的事情,也同样发生在了涿州和鄢州。
涿州城有常胜驻守,底下十几个县城均平安无虞,但六个主粮仓被烧了三个。
鄢州那边则不容乐观,有好几个大县在金兵纵火的次日城门就被破了。
然而这次金兵进城掳掠,却并未伤人,他们将十几处粮仓洗劫一空,抢走了所有的骡马和牛羊,然后扬长而去。
申集川原在抚州巡视,现下也已经带兵南下,进入鄢州重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