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柏灵回到屋子以后,心情也还是久久不能平息。
她一直在回想韦英最后的那段话——韦英说她“一边找死,一边求生”。
这话真是不假……
但他所谓的“真正的生路”,又是什么呢?
在女孩子们回来之前,柏灵趁着四下无人,迅速地在衣服后摆的内侧缝了一个浅浅的口袋,十四的这把短匕足够轻,总是能很轻易地随身携带。
入睡时,柏灵听着四下熟悉的呼吸声,忍不住再一次握住了匕首的刀柄——某种久违的安心感又回来了。
她忽然想起来从前在中学的时候,某一届运动会上,班主任把写班级介绍词的任务同时交给了她和另一个男生。两份介绍词亮出来——那个男生写的是,重剑在手,敢缚苍龙;而她写的是,要惊得九天宫阙,畏我三尺薄刃。
后来大学时想送老晚会的主题,辅导员向全员征集意见,她写了一个“流年筑梦”交上去,这个主题被系主任一眼相中,但意气风发的年轻主任提笔将“筑”改成了“铸”。读起来还是一样,但意境已截然不同。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一次次的碰撞下来,柏灵也差不多隐隐觉察到,自己的视角确实是与男性们不同。
即便是在这些宏大叙事里,她写出来的东西仍然带着某种更决绝、更易碎的质地——用父亲的评价来说,是更“小家子气”。
她的本能更倾向那些更美更精巧的东西,但美即脆弱,精巧即易毁……事情总是有这样的两面。
她也曾经对着那句“重剑在手敢缚苍龙”凝视许久,这种分量的话她确实写不出来,她不喜欢重剑,也没有想过要去“缚苍龙”,然而当这列文字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依然会被这其间汹涌磅礴的气势所打动。
但这种打动,也益发让她感受到自己和对方的不同。
“柏灵。”黑暗中,艾松青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还醒着吗?”
“嗯。”柏灵轻声答道,“醒着。”
黑暗里传来艾松青轻手轻脚下地的声音,就像在老塔楼一样,她俯身蜷在了柏灵身旁,柏灵匀过去了半个枕头,也将被子重新抖了抖,盖了一半在她的身上。
“……你真的决定了,要继续在百花涯留下去吗?”艾松青小声地问道。
“嗯。”
“要怎么留?”
“具体的,我也不确定。”柏灵闭着眼睛轻声道,“但有消息告诉我,每年五月牙行,金丝笼里的人也会来看。”
“金丝笼……”艾松青忽然明白过来,“你想让他们相中你?”
“嗯。”柏灵再次应声,“只要底下的价格喊得够高,就不会真的被买走。因为金丝笼里的人会跟着一起竞价,但最后,他们只需要用终价的五成就能从鸨娘手里收人——这是百花涯里的规矩。”
“只要五成……?”艾松青怔了怔,“那鸨娘怎么会同意让他们把你买走?”
“因为头三年赚的钱,鸨娘也能分走五成。”柏灵轻声道,“鸨娘肯定不会让自己亏本的。”
艾松青有些疑惑,“……但她前几日,好像就是算准了你会跟着小侯爷走。”
“我一早就和鸨娘说了想留下,但她不信啊。”柏灵笑了一声,在黑暗里稍稍调整了一下肩膀的位置,“再说跟着一块儿叫价的人越多,对她来说越是件好事吧。”
艾松青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我之前,也是不信的。”
“诶?”柏灵有些意外,“……但理由,我应该都和松青说过了?”
艾松青没有立刻回答,她轻轻抚摸着自己肩下的凸起的皮肤——前些日子被刺下的花码,此刻还是略略有些发烫。
“我记得的……我记得柏灵的理由。
“你知道吗,今天洗澡的时候,我看到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