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办到是一说,”王裕章低声道,“但守口如瓶是一定的,司药是有什么顾及,不如直说?”
柏灵的目光忽地幽深起来,“……在我大周,女儿是没有私产的。这个,王员外应该知道。”
只凭这一句,王裕章似乎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我在贵票号存的那些钱,虽然开户的人是我,可真要理论起来,除非我嫁了人,有了丈夫,否则这些钱归根到底还是归于我父亲和兄长。”
柏灵的神情变得有几分为难,她低低地叹了一声,才接着道,“我哥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自己成家。这一笔钱我当然会留一部分给他,但只怕到时人心不足蛇吞象……”
“所以司药想开一个暗户,将自己的那一份钱先偷偷保管好,确保能一直握在手中。”王裕章径直说道,“我猜得对么?”
“对!”柏灵连连点头,“有办法办到么?”
“当然能。”王裕章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手段有很多,能说的不能说的,看司药想选哪一种了。”
“我主要还要考虑另一种情况,”柏灵轻声道,“倘若将来我远嫁他乡——毕竟婚姻大事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事情,到时,我也希望在当地的裕章票号里,我能——”
“哈哈,”王裕章笑了笑,“明白,我就直接答复柏司药吧,可以,你想在哪一家票号兑银都可以。”
柏灵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那王员外什么时候有空,可以给我详细讲讲?”
王裕章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忽然觉得这位在传言里被描绘得多智近妖的女孩子,其实也一样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的斤斤计较,普通人的工于心计,普通人的未雨绸缪……
但这没什么不好,这种计较让王裕章感到放心。
普通的软弱让人相互理解,如此才能相互信任。
“不如就现在?”王裕章看了看天色,“我们直接去最近的一家分号里论论这件事吧。”
柏灵双手击掌,从座位上轻轻跃下,“好!”
……
宋府,年迈的宋伯宗还穿着早晨在内阁议事时的官袍。
他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持续往西南方向坠落的彗星。
钦天监那边给的消息是——这颗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白芒星至少还要在天上挂半个月。
而今日一早,建熙帝下了罪己诏。
那诏书里的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宋伯宗微微眯起了眼睛。
——“天道不远,谴告匪虚,万姓有过,在予一人。”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皇上真的会觉得这天下的大错都只在他一个人肩上吗?如果真的是,那今日一早,吏部也不会突然被立成了靶子,所有当初明里暗里为宫里做的事,忽然就变成了宋伯宗一人的横纲独断。
宋伯宗完全明白——事情在起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