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宁嫔的眼睛,屈氏几乎立刻又心软了下来,但她错开了目光,仍是有些固执地回了一句,“……她不是下人。”
宁嫔只觉得心中难受有些难受,又有些不解,追问道,“那她是什么?是你的亲眷你的友伴?还是你的军师智囊?”
“……不是,都不是。”
“那她是什么?”
“她是……”屈氏被这个问题击中了片刻,然后缓缓道,“……是能听我说话的人。”
宁嫔只觉得无比荒诞,她再一次看向屈氏,“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月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屈氏的声音渐渐沉稳下来,她站起身,慢慢往殿门那里走去,“有些话说出来可能有点可笑……这一个多月以来,我虽然还是一样头疼,一样没有胃口,一样夜里睡不好白天醒不来,但我觉得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你觉得呢?”屈氏回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宁嫔。
宁嫔沉默了片刻。
她确实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同,但这种感觉过于微妙,很难说清。
先前的屈氏就像一柄慢慢锈蚀的铁剑,而如今她极偶尔能从屈氏的眼中看见一些曾经的锋芒,好像过往的铁锈正在被慢慢打磨、抛光。
但……那也只是极偶尔才有的时刻,并不长久——有时前一天觉得屈氏好一些了,后一天屈氏又在承乾宫里躺着不出门,谁也不想见。
“你可能不知道,毕竟我也没有和你提过。”屈氏轻声道,“这段时间我母亲和哥哥不知辗转给我传了多少消息,皇上断了他们写信的路子,他们就变着法子,今日说父亲病了,明日说母亲染了风寒,说屈修如何懊悔,已经把自己关在宅子里三四天没有吃东西……”
“呸。”宁嫔轻轻啐了一口。
屈氏被宁嫔的反应逗得笑了,笑完又轻叹了一声,倚靠在门上,“……其实还是很难的。”
“她帮你回绝了?”宁嫔问道。
屈氏摇了摇头,“……柏灵怎么有立场做这个,我的家事只能我自己处理,但这是我第一次寸步不让,他们的话说得再苦口婆心,我也不会再照单全收,每一件都会拆开了想,想这些事情到底为了什么……”
“你就该早点让他们尝尝你的厉害,好好收拾一下你那个糊涂哥哥,让他们吃了你的苦头,晓得了你的雷霆手段,他们就知道厉害了!”
“……我做不到。”
“也不用一开始就做到啊,你现在状态也不好,就先缓着,等到将来——”
“我做不到。”屈氏又说了一遍。
宁嫔望着屈氏的背影,她一个人站在门边,望着远天的流光,宁嫔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伤感。
“这么多年来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最近才真正想明白。”屈氏轻声开口。
宁嫔锁眉,“是什么?”
屈氏没有回头,“……我怀着阿拓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小时候,梦到我娘。她在梦里笑盈盈地向我招手,让我扶着她一起去看院子里的梨花。”
“……然后呢?”
“我们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她让我靠在她的腿上休息,她轻轻拍我的背,哼着歌哄我睡觉。梨花就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落在她的肩头,落在我的身上。”
屈氏轻轻吸了口气,“……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听人说过东林山上有一处果园,园子里种满了梨树和桃树,春日里很多人都会那里赏花,很是漂亮。我小时候缠着她一段时间,想和她一起去,她也答应了,但最后带我过去的还是我大哥。她没有什么心情去赏这种风月,会答应我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我早就知道的。
“那次去的时候是暮春,梨花已经快开尽了,果园里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