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不间断攻城,铜陵守军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打到这个地步,所有的守城滚木桐油等物全用干净了,全是用人命填坑,到这种程度,双方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就看哪一方先撑不住了。很显然,铜陵守军更难坚持。
打到现在,将士们疲惫不堪,现在又要夜里不断恶战,到了后半夜,好多士兵已经撑不住靠在城墙上打起了盹,喊都喊不醒。
铜陵守军精神肉体全都到了极限,哪怕吴世勋再能鼓舞士气,到了这种程度,也改变不了大局了。
终于,铜陵东城开始松动,一直农民军再次攻上了城头,这一次,缺口不再像之前那样迅速被填上,而是越撕越大,速度之快,让人反应不及。而这次带兵冲上城头的,依旧是那个壮汉刘宗敏。
东城墙从被打开缺口到全部沦陷,都没过一个时辰。东城墙失陷,最大的影响就是士气的崩溃。一直撑着的那口气,终于还是垮掉了,士气就像决堤的潮水,再也收不回。
东城乱了,接着便是农民军一直主攻的南城,一时间铜陵四处告急,烟尘滚滚,厮杀声更是由远及近。
吴世勋长刀杵在地上,长发披散,头盔早已不知滚落在何处。这一刻,他心中明了,铜陵守不住了。
古长河手中一杆长枪,犹如长街修罗,浑身浴血。终于来到吴世勋身边,他大声吼道:“吴总兵,撤吧,铜陵没法守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吴世勋仰天长叹,两行浊泪顺流而下,夜间的风好冷,冷的心脏骤停,他握紧刀柄,可是声音却无比凄凉,“铜陵不保,你我皆为罪人啊......当年倭寇横行,同龄屹立不倒,没想到今日却在你我手中失陷......”
古长河大惊失色,他清楚地感觉到,吴世勋已经有了战死之心。这下更是急了,“吴总兵,勿要多想,此事对错,待日后再说,城中尚有三万多兄弟在拼杀,可全看着你呢,不为自己,为了这三万弟兄,还请吴总兵振作起来......”
这番话落在耳中,犹如醍醐灌顶。吴世勋本就是心志坚定之人,回过神来,他拔出刀,不甘的往南门走去。
“发信号,城中各部向南城集合,向荻港方向突围......”
荻港,说起这个地方,心中就有种悲凉感。是该责怪小公爷?还是该感谢小公爷?
吴世勋集结残兵从南城突围,为了活命,麾下士兵无不奋勇当先。李自成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既然铜陵城已经唾手可得,没必要在追着官兵不放了。如今官兵尚有一战之力,逼急眼了,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
至次日凌晨,吴世勋一路败退,至荻港附近时,所部大军仅剩两万余人。黎明,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雾,赶走寒冷时,吴世勋的败兵也碰上了迟迟赶来的乌镇援兵。
面对一脸茫然的徐文爵,吴世勋一句话都不想说。要不是看在老公也的面子上,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提刀砍人。
铜陵陷落,李自成迅速布重兵于铜陵,并在泥江河两岸修筑防御工事,大有以铜陵为据点,辐射四方的趋势。
消息传到南京应天府,南京六部官员们全都变了色,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了,也太大了,乃至于他们想捂都捂不住。铜陵失陷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南直隶,一时间应天府风声鹤唳,当地士绅权贵纷纷请愿,请求朝廷赶紧挡住流寇。还有许多人已经开始收拾细软,准备沿江北上,去扬州避难。
总之,南直隶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