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双眸微抬,淡淡的扫了一遍玉琼台上的众人。
卿兮和雪夫人分别坐在台子正中的两张宽大的雕花紫檀木椅之上。
其余宾客列坐在东西两侧,每人面前的案上都放了精致优美的食器,色香俱全的美味佳肴,和甘甜醇香的美酒。
钟鼓乐器放在台子一侧,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舞姿优美的舞姬身姿袅娜,蹁跹起舞,惹得不少族人痴痴地观望着。
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热闹在卿言出现的一刹那戛然而止,席上一片静默,从初时的悄悄打量到后来明目张胆的观察,卿言自始至终都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柔软的面纱遮盖了她如花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桃花眼,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的望着远处的某个明亮的灯笼。
出发前,沉檀特意为她戴上了面纱,理由是虽然清羽族不喜人间那般处处约束的规矩,没有女儿家不许抛头露面的规矩,但女儿家还是不宜见这么多男客。
她此时倒是颇为庆幸沉檀的这个决定,所有的情绪被埋藏在柔软的面纱之下,垂下的发丝将她明亮的的眼睛掩起来。
像是无形中筑起了一座牢不可破的高墙,将她认认真真的保护在里面,与吵吵嚷嚷的尘世隔绝开,只留给她一方安静柔软的天地。
“三小姐,您该过去敬茶了。”
沉檀在旁轻轻咳了一声提醒道。
飘远的思绪一瞬间回到脑海里,卿言轻抬脚步,一步一步慢慢地坚定地朝卿兮和雪夫人走去。
舞姬早已退了下去,丝竹管弦之乐早已消失殆尽,周遭一片寂静。
卿云坐在宴席右侧,见她过来一言未发,一直低着头沉闷的喝着酒,卿言此时也无暇再去顾及卿云的情绪。
卿云这人嘴上毫不留情,常常说出一些让人想暴揍他一顿的话语,但心地不坏,只是从小被保护的太高了,有些任性罢了,内心也是位柔软善良的人。
而且卿云这人一向心大,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愁来今朝愁的人,无论前一日发生了什么,次日酒一醒,什么痛苦伤心的事便也都忘了。
她还真想不到有什么事能让卿云的心情如此低落,独自闷闷的喝着辛辣的美酒。
算了,谁让她也姓卿的,若是占星后无事,她便好心的去关怀他一下便是。
打定主意后卿言的视线没有在卿云身上多做停留,继续向卿兮走去,余光忽然看见卿胥看着她的眼神。
脚步一停,身子微僵,卿言没有转身望过去,但她的确感受到了卿胥带着愧疚,难过,无奈的眼神。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心里乱的厉害,像是纠缠在一起的凌乱丝绳,理不清楚。
她实在无法相信一向温柔,待她极好的阿姐会知晓雪夫人谋害自己的事情,还一直隐瞒着她。
她知晓自己不能怪罪卿胥,卿胥是雪夫人的亲生女儿,雪夫人待卿胥又是极好的,卿胥实在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将真相悉数告知与她。
况且卿胥这一路对她多有照顾,那些关心体贴绝不可能是假的。
可惜卿言此时还没有一笑泯恩仇的气魄,也未达到处变不惊地境界。
她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掉这件事情,再将它化作一阵云雾,将它从她的身体中彻底脱离出去。
“族主,夫人。”卿言收拾好思绪从旁边侍女的手中接过茶盏,微微躬身,礼貌而恭敬的道,“二位请喝茶。”
卿兮眸中隐隐有抹喜色,亦隐隐有抹悲色。
卿言知晓卿兮喜的是她如此温顺的听从他的安排,还给他敬了茶。悲的是她对他的称呼和字里行间中透出的疏离之意。
但她暂时着实无法做到笑意盈盈的唤面前之人一句“父亲”。
不愿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