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跑了法海,西湖水来了青蛇,雷峰塔压了白蛇,这下子,水患褪去了,金山寺乱了。
四处奔跑的和尚,乱来的沙弥,吵吵闹闹的,不似佛门清净地,倒像菜市场买菜滴。
绊了脚的顾不上哭泣,轧了腿的顾不上骂名,只知道一件事,金山寺降妖除魔的法海主持没了。
金山寺完了,为何?
这世上,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除了先天蹦出了个石猴,谁还没有个可亲可爱的妈咪。
所以,妖儿子被抓,妖他妈总得来算账;妖他妈被抓,妖儿子也得来看看。
从前法海还在时候,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来一个抓一个,来一双凑一双,全族来了,那就断子绝孙。
但现在,法海被抓了,那些个龟儿子,龟妈妈可就不是缩头乌龟了。
于是,金山寺乱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更何况这些连夫妻之乐都没享受过的处子呢?
金山寺中,喧嚣之处比比皆是,但唯有一处还算安宁。
那是一座阁楼。
一座藏经楼。
昏暗的楼内,只有几盏灯火摇曳着。
灯火下,倒映着的却是一个人影,一个靠着门边的人影。
孤寂地抱着腿,黑暗蒙上了他的眼帘。
无措,思念,孤独,寂寞,以及一丝丝怨恨。
忽而,他抬起了头,皱起了眉头,疑惑地听着,听着外头乱糟糟的脚步,猛然起身,仿佛瞧见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样,打开了屋门。
果不其然,外头的看守他的僧侣不见了踪影,他激动地逃了出来。
“娘子,娘子,”许仙自言自语着,“我来寻你了!”
说着,便开始跑了起来。
越过了拱门,过了走廊,见着不知哪个沙弥无意点燃了的火,就这般逃了出来。
出了金山寺,就是一片山林,越过山林,越过树枝,也越过了一座塔。
“哪里来的塔?”许仙疑惑地说道,但他还是自顾自地跑着。
殊不知,这一句,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塔中的人猛然惊住。
“相公,”白素贞正心不在焉看着手中道经,却听见了许仙的声音,忽而一愣,却又清醒,“是相公,这是相公的声音!”
她扑倒了门上,拍着门,拍打着,喊道,“相公是你吗?是你吗?”
一边打着,一边喊着,也一边哭着。
泪若雨,先是微微,而后倾盆。
哭泣的力量淹没了她,也让她渐渐无力,扒拉着门的手开始随着身子下滑,缓缓地,却最终急速地滑倒在地。
蒙上了眼,黑暗吞没了她。
懊悔,害怕,思念,让她不由地呢喃着,“相公,相公,许仙”
话落,无声,唯有泪落,似千斤坠。
灯火摇曳着,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可她的身子却只有那么一点。
塔内萧瑟,塔外却是一片喧嚣,因为那些妖怪开始动手。
山林惊飞鸟,但许仙却不在山林之中。
他跑到城中,四处见着的水渍还未完全干,甚至几条鱼还在街道上滑溜地蹦跶着。
但他不在意,他跑到保和堂前,见着门上紧闭,便猛然打开了门,冲了进去,“娘子,娘子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四处在药堂之中寻着,掀开了布帘,看着后院,也是无人。
“在家,娘子和小青一定在家!”许仙见着无人的药堂先是一愣,而后清明,猛然转头朝着家里而去,连药堂的门都未锁。
冲了家门,开了门,“娘子是我,我回来了,你家相公回来了!”
许仙东找西找,“娘子别玩了,是我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