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实会大大降低——想想就知道了,当城里住着成百上千的东岸侨民,堆积了大量来自宁波的货物之后,哪个顺国将领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强攻这座城市?难道就不怕误伤了东岸侨民以至于引起外交纠纷么?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因此,清国将沙头市确定为互市口岸,其实也挺鬼的,严格说起来是有那么一丝绑架东岸人做盾牌的意味在内的。不过,沙头市本身的条件也确实不错,东岸人也就不怎么计较这方面了,一切还是生意要紧嘛。
李难先作为东岸大买办,自然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事实上在前往沙头市及安陆、襄阳、德安诸府考察之前,他就重点查阅过相关古籍和资料,得知沙头市自古以来便是商业重镇——春秋时期,沙市即位楚国郢都的外港及市肆;唐人诗句中已有“江馆连沙市,泷船泊水滨”之咏;到了宋代,沙市成了三楚名镇,“通南北诸省,贾客扬帆而来者多至数千艘,向晚蓬灯远映,照晃常若白昼”;在明末的时候沙市一度达到了顶峰,“沙市明末极盛,列巷九十九条,每行占一巷,舟车辐辏,繁盛甲宇内,即今之京师、姑苏皆不及也。”
从以上这些描述便可以看出,沙市确实自古以来就是非常繁华的贸易口岸,因此即便在明清鼎革之际遭遇了大规模的兵灾,后来顺、清两国连年大战又使其雪上加霜,但到底底子仍在,元气犹留有几分,因此李难先前去考察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商业贸易还算有点气候,这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李难先在沙市考察结束后,立刻些了一封报告,由快船送往了马当要塞,交由驻扎在那里的东岸海军带回宁波。他在报告里盛赞了沙市的港口条件,认为这个地处荆江、洞庭湖两大水系要冲,控扼江汉平原水网运输咽喉的地方,必须“尽快控制下来”,如果可能的话,在这里设置小型内河舰队,将其僻为非军事区,如此当可坐享贸易利润,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份报告目前尚未送达鄞县交由刘厚非刘队长审阅。不过可以预见的是,刘厚非对此应该会很感兴趣,因为沙市开埠以后,东岸人可以在那儿采购大量商品,同时将远东四藩生产的有竞争力的工业品倾销过去,获取巨额利润。与此同时,李难先本人似乎也可以从中渔利——并不是采买商品,而是组建航运字号。
事实上,李难先最近一年来都在和两湖一带的顺国商人、官绅洽谈,看看能不能组建一家专营武昌到夷陵州这段航线的航运字号,现在基本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李难先本人出资二十万两白银,占股40,武昌、岳州一带的某些商人合股出资五万两及部分船只(全是中式帆船,吨位不大),占股30,大顺前营的一些军将也占有一部分股份,作为官面上的保护伞,合力组建大发永航运字号,专营武昌至夷陵之间的江面运输。
李难先是在宁波生活过多年的大买办,甚至航运的重要性。甚至于对他们这类人来说,控制了航运业务,与控制货物来源一样重要。设想一下,若是李某人在控制了羊楼洞地区的产业产出,然后他经营的航运公司又控制了从汉口到松江的航线的话,那么这门茶叶生意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真到了那份上,羊楼洞的茶农、茶商们只能任他宰割,松江、宁波等地的海内外商人也只能捏着鼻子高价采购他运来的茶叶,这其间到底有多暴利,似乎可以不用多说了,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当然李难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法控制长江下游航线,那是东岸人的禁脔,他脑子抽了才会去掺和。事实上,他瞄准的是东岸人尚未涉及的汉夷线(武昌汉口—夷陵)及部分邻近的内河航运业务,在说白一点,就是在武昌、沙头市这两个贸易重镇之间来回倒腾物品,以赚取利润。他身上披着的东岸买办这层皮能够给予他足够的保护,无论是顺国还是清国的地方官员都不会太过为难他名下的船队,这就给盈利奠定了良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