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湖心说梦 一(1 / 3)

凝香知镜欢 慕青蝶 3467 字 2020-09-25

“包藏这类知识的宝物?‘蜉蝣’?”我记得方刈在以前就提到过好几次,“到底是什么?”

他却摇了摇头,“只是传说而已。‘蜉蝣’曾经寄宿的几位先人,擅长训诂,常能破解许多典籍文字中的疑团,而这并不完全由于他们博学,传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直觉准确。以直觉寻路自证,最后破解。”

“真有这么玄妙的东西……”

“是啊。”他笑了笑,“我都很羡慕呢。不过‘蜉蝣’不可能永远跟着你,所以也别太高兴,把它当做不存在,才是正确的面对方式。就像你刚刚感悟到‘万物的模子’,在这些机缘巧合的时候,让自己多想两步,也许能够得到更深的领悟,这就算是对‘蜉蝣’不错的利用了。”

“进行理智的思考,得到真正不变的‘知识’,果然是很困难的事情吧。”

“是啊。机缘、智慧、秉性,缺一不可。有所追求是好事,过于执着便是徒劳,也是因此。”

风又从大窗户吹进来了,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春夜气息,桌上的菜肴色彩缤纷,视觉引导着嗅觉,带动着味觉,家常便饭也如盛宴。

方刈喝了蔬菜酸汤,表情甚是满意,我记得最开始他不爱喝这个汤,说味道奇怪。

过于执着便是徒劳。

我对此深有感触。

“第一年圣诞节时你对我说,‘以有涯随无涯,殆矣’。我想,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晚风之中,不锈钢叉勺与瓷盘相碰,叮铃,当啷。

方刈没打算对此进行过多讨论,似乎也不需要我解释自己的感悟,我想他是知道的,他知道我知道了。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大概就是,“在晚风的窗边知道的”。

“你的论文,可以写这个。”方刈忽然说,“对柏拉图这方面学说的分析。找一个切入点。”

“好难。”我说,“我觉得东西方的哲学根本不一样。他们讲的是逻辑、是推理、是论证,我们的是体验、是理解、是悟。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写才算他们说的符合逻辑的论证。”

他笑了笑,“那就不写了。”

“啊?”怎么说着就变了。

“知识、见地、理解、领悟,融于心,合于行,才是最重要的。想得清楚、写得精彩、却做不到,就是‘殆’。锦绣文章,声名利禄,你自己不也说,‘无聊’吗?不过若是为了锻炼锻炼文字能力和语言水平,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法子。”

我撅起了嘴,“再说吧。”

这是我表示认同并开始动摇决心的惯用回答,而方刈明显对我这个习惯十分熟稔。

“小懒猫。”他俯身一揉我的头顶,如渊双目映着满屋华灯的明星灿灿,柔声慢调好像玻璃罐里的金棕色的麦芽糖浆,“我给你找的这偷懒的借口,是不是完美无缺?”

“呜……”我多少还是羞愧的。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这不就是过于执着的徒劳吗?不要让俗世价值观告诉你,要自己去分辨什么一定要做、什么并没有那么重要、应该做到什么程度、应该如何做。”

“嗯……”

接下来的时间,我与方刈呆在庄园整理《素女经》,整理录音和手稿的过程里,他发现其中有一部分内容和自己曾经阅读过的古籍中的内容有所重合,要我帮他一同查找。在浩如烟海的古籍中找出相对应的内容是十分艰涩的工作,我们在藏书室一泡就是一整天,乃至于晚上一合眼,脑子里都有各种各样的古体印刷字在跳舞。

功夫不负有心人,怎么说呢,经过了整整三周的整理,我们这“听写本”《素女经》总算大致成型,除了有几处仍无法确定,其余部分基本算是意思通顺了,我成就感爆棚,觉得自己老流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