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刈洗完澡出来,见我抱着薯片发愣,问我怎么了。
我把林夕远的事情与他说了,愤愤不平。
可方刈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没有我想象中的愤怒,不屑,嘲讽,哪怕连笑容都没有,他静静地用浴巾仔细擦拭着湿湿的头发,半天也没下文。
不对劲,我心里的不安瞬间蔓延到四肢的神经末梢。
“方刈,你……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弱弱地问。
“听到了。你说林夕远喜欢你。”他声音还是很清淡,与进浴室前截然不同,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那你……不觉得他……”我越来越不自信,难道我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
“小怜,我有话跟你说。”他坐到我身边,轻轻将我拥入怀里,“你答应我听了以后不要生气,好不好?”
听了以后不要生气?
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除非……
“你说吧。”
“我想了很久……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
我瞬间推开了他。
胸口一阵绞痛,我咬牙切齿,却连一句骂他的话都说不出口。
我最喜欢说脏话,最喜欢骂人了,但我一句都不愿意宣之于口,不愿意对他宣之于口。
他靠上来还想抱我,我立刻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垂着眼不敢也不想看他,小声挤出一句“我知道了,所以呢。”
“你……”他顿了顿,“林家的海外势力比我们家要强得多,你跟他一起,也不会有人伤害得到你。”
我盯着桌上那瓶刚喝了两口的果汁,很想把它浇到方刈身上。
“你……方刈你这个混账!”胸口剧烈起伏,我不敢再开口,再多说一句,也许就不会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了。
“太爷病了,我要完成联姻,获得更多的支持,才能保证家族平稳……”
他那么平静,对我的辱骂无动于衷,我已经知道了。
“你想清楚了是吗?”我捂住胸口艰难地问出一句,好痛啊,脑袋也一阵眩晕。
“嗯。”
“我知道了。你不用操心。”
“小怜,我……对不起。”
“你闭嘴!”眼泪在情绪松动的一瞬间漫上眼眶,我咬着嘴唇,颤抖了很久,却还是一句难听的话都不忍让他听到,“本来打算今天给你做饭的,算了,反正我做得也不好吃。”
你这个……
我最大的宣泄,只是狠狠地把房门关上。
真是可笑,雨停了,霞光万丈。
铜色大门上的凌霄花被狂躁的海风吹得七零八落,残红败缕落了一地,像新年的炮仗花。
新年……有个人还答应和我一起过年呢。
还送我一份压岁钱,说要和我赏四时好景,说要告诉我世间的道理,说希望我站在他身边,全都是骗我的啊。是为了好玩吗?是为了给‘龙’一个更好的水晶棺材吗?是……到底要把我的生命,玩弄到什么程度才满足?
方刈也好,太爷也好,到底……我这只懦弱的蝼蚁,到底何德何能让他们从金银权势里分出精力来对我廉价又卑劣的生命如此照拂?
只是需要‘龙’罢了,即使把我变成祭品直接献祭又如何呢?
天下于他们太过寻常,所以闲了就爱玩些粗制滥造的网页小游戏吗?
方刈疯狂给我打电话,我一个都没有接。
有种给我打电话,有种出来追我啊。
躲在家里打电话算什么男子汉?
真那么在乎我,就反抗到底啊,既然做了选择,与我还有什么关系。
我站在山道路边,回头望了望他的那座三层洋楼。
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阵风吹来,甚至还有清清淡淡的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