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那阴森森的下面,怎么可能过得好……你一定特怨阿爷吧!都是阿爷害了你,都是阿爷……”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原本柔软的心却变得跟石头一样,许是这初晨的河面太过寒冷,她一双清澈的眼眸也跟那船板一样,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她索性歪下头,从车老手中信手扯过一把纸钱,一张接着一张送到那火堆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车老骤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困顿,喊道:“你这是为何?快停下来,细宝儿生前也有妻室,你一女子无缘无故替他烧纸钱,是对他亡灵的大不敬!快停下来!”
“您误会了!”她照烧不误,冷漠地说出:“我可不是替你家孩子烧,我是替雨花台的父老乡亲们烧!他们虽然还没死,不过也快了!我提早烧,这样,他们一到地里头就有钱花!来年啊,我若是还有命在,我还给他们烧!”
“你……”车老苍目一寒,有些无语了。
一阵狂风忽然刮来,将纸钱刮得遍地都是。
烟尘乍起,丝丝缕缕,乱七八糟,将船头搞得乌烟瘴气。
就这般,两个人差点呛了个半死……
见车老还在顾及飘飞的纸钱,她一旁边呛边凉快道:“今日是你家细宝儿的忌日,来年今日,便是上百个孩子的忌日,都是做父母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呢?看来传言不假,你真得了癔症,且是会吃人的癔症!”
“你说什么!”被白饵说得有些恼怒,车老老眼圆睁,骤然盯向她。
“你若不是得了吃人的癔症,又怎会屡屡做出毁城的事情!”白饵掩着面,肆无忌惮地说道:“四年前毁城失败,如今又联合太子故技重施,不是因为癔症还能因为什么?”
“你怎知四年前毁城的事情?你莫不是官府之女?”车老忽然严肃地问。
“我才不是什么官府之女!但四年前的事,我却是了如指掌!”白饵解释道。
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四年前的事情,不曾想,原来当年的事情,她一民间女子也知道。
白饵一边佯装驱烟,一边暗暗瞥眼,只见车老目光忽而凝重,俨然一副心思沉沉的样子,唇齿微动,但隐隐可以听见。“事情根本就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她不禁感叹道:“事情到底是怎样还重要么?反正还有不到半个时辰,那些知道或是不知道的人都会死,不过,在他们记忆深处,他们永远都记得这么一件事,四年前,黎桑铉光年,上元灯会,有个唤作车老的人,因为癔症发作毁了上元灯会,四年后,黎桑篦玉年,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不仅如此,在多年后,那些幸存下来的人,都将无比的恨你。”
“事情到底是怎样当然重要!”车老激动地说出,语调越来越沉重:“他们要记住的,不该是毁城之事!他们要恨的,也不该是老朽!”
“不恨你恨谁?难不成恨风人,恨黎桑太子么?你杀了这么多人,还想拿别人作幌不成?”
白饵恨恨地说罢,将头扭到天边,不再视车老一眼。
该恨谁?
一片泛黄的纸钱,躺于船头,微微动了动,恍惚之间,因着悠然飘过的寒风,斜斜地飞上了阴沉沉的天空……
他苍老的眼神随之抬起,只见那纸钱越飞越远,渐渐飞出了他幽邃的视线……
一双爬满老茧的手,慢慢够到地面,将掉在地上的纸钱颤颤拾起……
纸钱停在手心良久,直到豆大的眼泪重重地砸落其上,纸钱不堪其重,最后滑入了火盆之中。
顶在他头上的,是一个简陋的灵堂。
可就在这片简陋之中,却摆在一尊上好的棺材。
“车老,你可想好了?”
一个身着蟒袍的男子慢慢走进灵堂,停在了他的身边。
“一旦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