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得高,看得远。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但站得太高,看得太远,难免注意不到脚下低处的人间疾苦,悲欢离合。
在杨清的心中,北渊国教大萨满敕勒就是属于这种站得太高的人。
尤其是当敕勒用摇头回答他的问题时,杨清就更是这样觉得。
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当年的凌大哥是多么难得。
他面无表情地道“那如果我出手呢?”
敕勒同样不动声色,“当初你说过,只要别人不以境界压人,你便不管,希望你遵守承诺,尤其是在北渊,在长生城里。”
“你在威胁我?”杨清身上顿时有冲天剑气凝若实质,悬而不发。
敕勒摇摇头,“不敢。”
可那表情分明就写着,这还用问?
杨清冷哼一声,“这天下可有比长生城更好的城?”
敕勒平静道“天京城。”
对他这等地位的人,承认别人的好这点基本修养还是有的。
“那你可知道天京城为什么比长生城更好?”杨清嘴角翘起,像是一个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
敕勒想了想,“愿闻其详。”
“知道长安吗?”杨清问道。
“长安剑仙?知道。好像天榜排名就在白衣剑仙之前一位。”
敕勒的语气依旧平静,平静地回了杨清羚羊挂角、无可抵挡的一剑。
向来孤傲的杨清眉毛一挑,竟也不气恼,“那你知道长安这一脉的根脚吗?”
这下轮到敕勒好奇了,因为不会有谁会对一位天榜高手的根脚无动于衷。
杨清嘴角一弯,“我知道。但我不告诉你。”
“我走了。”敕勒作势转身。
“多大人了,还玩这些。我们聊点实际的。”杨清连忙挽留。
不得不说,跟邹荷在一起之后,杨清的情绪的确丰富了许多,连带着语言也多了起来。
“长安的根脚属于人家的隐秘我怎么好乱说。不过他之前跟我说过一个事,倒跟我们此刻聊得问题有点关系。”
杨清看着重新站住的敕勒,“那是在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他还只叫长安,而不叫长安剑仙,我也只是凌大哥的贴身亲卫。凌大哥你知道吧?”
敕勒点点头,心道这个白衣剑仙如今怎么这般磨叽。
“幸好你知道,否则我就要拔剑砍你了。”杨清继续道“那晚,我和他在天京城外的一座山头,看着脚下的天京城中,熙熙攘攘,人人喜乐安康。我就感慨了一句,等到改朝换代,就又是一片生灵涂炭,这等繁华恐怕得需要时日恢复了。”
“长安却说,天京城之所以能成为人人向往的天京城,就是因为他的平安和繁华,住在这里,你只要遵守秩序,就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有天降横祸,满城残
破,满目疮痍,一生奋斗毁于一旦。”
敕勒眉头皱起,“难!”
“当然难!”杨清没有反驳,“我当时就说了,即使改朝换代时,能够侥幸避免战火,但平日里,一座城池间的肮脏还少了吗?更何况一朝国都,多少政争,多少兵变,那便是多少惨事,多少冤魂。”
敕勒颔首赞同。
“你猜长安怎么说?”杨清眉眼带笑。
敕勒顿觉不妙,但依旧询问了一句答案。
杨清道“他说,那就是他们的职责,让无辜的人免遭波及,让无谓的杀戮不得降临在平民之身,在政事和军事范围之外,让长生城真正长治久安。人虽然会像田里的麦子,割了一茬又一茬,但人心不会,他要守护的,就是那颗安稳的人心。然后我问他凭啥,他说凭他手中的剑。”
敕勒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