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夜,繁星满天,皓月曼妙。项辛替换了赵廉站岗,持刀站在官道旁侧,神识随路远展,飞去了路那端的灵州。
师父是否安然无恙?灵州城是否巍然如故?落雁关到底如何破作堆灰?诸多悬念在脑中萦绕,令他握刀之手暗暗攥紧。
“师,师父,莫担心了。”低头一看,原是项真吾。项辛道“吾儿怎么起来了?”他对这孩子有股说不出的亲近。
真吾走到项辛身边,随他一同远眺官道,嗫嚅道“我听师,师兄说,说了。师父是担心,担心,师父的,师父,对么?”
项辛会心一笑,这两个孩子倒学会说悄悄话了,遂点头道“师父的师父,就是你的师公,几日前跟师父一同被敌人困住。听说他已杀出重围,却不知现下身在何处。”
真吾道“敌人,是,是鞑子。鞑子,欺负,欺负我们,鞑子是,恶人。”
项辛牵着真吾绕驿站行走,不忘观察四周动向。“吾儿,突厥人也曾与汉人安宁共处。咱们今日经过的落雁关外是一片平川,你也见了。不过三十几年前,那里还曾建起一片关外互市,突厥人带着骏马、弯刀、宝石,来换咱们的丝绸、金银器、铁具。逢两族大节,也是举杯畅饮,胡服汉舞,其乐融融好光景。”
“那后,后来呢?”
“后来……你长大些就知道了。”
项辛正说着,真吾突然拉住他衣袖,指着西北方向道“有,有马声!”
项辛什么也没听到,但他已知这徒弟听力过人,立刻吩咐道“快去喊你师叔起来,就说来人了,快去!”项真吾转身进屋,项辛则抽刀在手,伏躲在道旁大石之后。刚刚埋伏停当,官道远处便响起了达达的马蹄声,奔速极快。
骑马人奔到驿站近前,马速也渐渐放缓,直慢到。项辛借月光查看,见来人只有一个,便径直走至道中,挺刀喝到“来者何人,请下马!”
那人果然听话,立刻停下了。马上人身形晃了两晃,突然从马背跌落在地。
项辛将刀身横在身前,左右探步转到那人背后,迂回迎上。已醒来的史可凡等人也从屋内闪出,缓步靠近。
那落马之人嘶哑着喊道“我也……也是……汉人。”
项辛离近一看,那人一身血污,背上插了两支长翎箭,原是受了大伤。他立刻上前将其扶起,呼唤道“壮士莫怕,自己人,你从何处来?”
那人气若游丝,手中握着一火漆封缄的文书,缓缓道“请……速往灵州,求救……突厥大军,已破……破了养马县,不日,不日便要……围困……凉州……”言尽于此,竟气绝身亡。
“凉州!突厥竟然去了凉州!?”项辛瞬间打一激灵,与走上前来的史可凡打个照面。
史可凡也是眉头紧皱,脱口道“这下糟了。”
入雁门关后,向东抵至黄河之畔便是灵州,向西入河间地为凉州,径直向南过黄河则为会州。凉州乃河西道治所,整个河西道夹在祁连山与北漠之间,是大唐疆域西陲孤立突出的一角。除居中的凉州城外,西北另有甘、肃、瓜、沙四州。
一旦凉州失陷,西北四州与东南本土便被切断,成无本之萍,是以驻扎凉州的西凉镇抚使从来不敢轻动。此次讨北军集结,朝廷却破天荒的召了西凉镇抚使沙叱耶参战,眼下西凉已是群龙无首!
项辛道“往昔突厥人即便突入河间,也不从敢西进。凉州是北疆坚盾,一旦狼兵被拖在城下,必被东西夹攻,死无葬身之地。这次怎会一反常态!?”
史可凡接道“除非……他们恰好知道西凉镇抚使不在城中!”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背上一凛,想起了惨死的老邓和两名斥候。项辛急道“军情紧迫,刻不容缓。我连夜赶去报信,你们明天再追来不迟。”
史可凡点头道“也好,这送信的汉子又多带来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