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细作并不是被延州军抓住的第一波细作, 也不会是最后一波。这些细作并不知道, 早在朱瑙想出怎么对付玄天教和黑马军之前, 就已经和谢无疾等人先仔仔细细地思量过, 张玄会怎么来对付他们。
这挑拨离间的手段, 朱瑙会使,张玄也会使;对玄天教和黑马军有用,对蜀军和延州军未必就没有用。
因此,玄天教会从哪些地方下手,会想出哪些说辞来挑拨,朱瑙早已都想过了。而谢无疾也做了相应的布置。所有需要与外人接触的士卒,都接受过严格的训练。细作没开口之前, 这些士卒就知道细作要说什么;细作开口之后, 这些士卒就能辨别出谁是细作。
那两名混进脚夫里的细作, 挑了半天的粪, 熏得自己一身臭气, 什么事也没办成,就这样被延州军抓住了。
不多会儿,消息也就传进了谢无疾的耳朵里。
……
“哦?又抓到两名细作?”谢无疾听到消息,并不意外。
审问细作早有既定的流程, 他摆摆手,便让手下照章办事去了。
等手下出去之后, 谢无疾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函。信函上本就写了不少名字。他端详片刻,思索片刻,又添改了几笔, 起身往朱瑙的帐里去了。
……
走进朱瑙帐内,谢无疾开门见山道“方才又抓到两名细作,混在挑粪的脚夫里,已押下去审了。”
“……挑粪的?”朱瑙失笑。
谢无疾微微耸肩。
要说这玄天教的细作也实在倒霉,由于混入延州军中太难,他们每每只能做些劳苦差役,不像朱瑙派去汾阳的人。其实张玄也早已戒严了汾阳城,就是为免细作混入。可玄天教本身就是个十分混乱的地方,先前收人时来者不拒人,如今想要辨明身份又谈何容易?朱瑙让人伪装成进城给师君送供奉的某州信徒,一下子便风风光光送进去好几十人。这叫汾阳城如何能不乱?
谢无疾从袖中摸出那封信函,推到朱瑙面前,道“这是我命人从各营里选出的一些能人。你若有兴趣,可挑几个去。”
朱瑙微怔,眼底蕴起一阵笑意,直剌剌地盯着谢无疾看。
谢无疾被他看得不大自在,亦对视回去“你不看这些名字,却看我做什么?”
朱瑙“唔”了一声,理直气壮道“你比这些名字好看。”
谢无疾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好也拿眼端看回去。
朱瑙笑意加深,这才伸手接过那份名单看了起来。名单上面写的,的确都是延州军中的能人干将,有几个连他都听说过名字,有几个甚至可称的上是谢无疾的左膀右臂。
朱瑙道“这些人被我挑走了,你不会舍不得么?”
谢无疾本想说既然给你了,就不会舍不得、可话还没出口,却发现自己心里竟真有些不得劲——那几个是得力非凡的人才,这些年来替自己解决了不少烦心事,立下许多功劳。他又怎会没有不舍呢?
片刻后,他如实道“确有一些。”
朱瑙微微一怔,连跟进来的午聪也是一愣。
谢无疾默了片刻,轻轻一哂“若在你手下能人尽其才,也是他们的造化。”
之所以要将自己手下的人才举荐给朱瑙,倒也与玄天教的挑拨有些关系。他们固然可以做好严密防范,使得玄天教的细作无法混入军中,但只靠围追堵截并非长久之道。今日拦得住一个玄天教,日后也拦得住其他人么?
想使两军长久契合,还得从根上解决问题。
士卒们愿意跟着主将四处征战,有的是为了报效知遇之恩,有的是为了情义,却不能指望人人如此。这大多数的寻常人,为的仍是功名利禄。倘使因谢无疾自愿让权,却阻了手下晋升之途,那这延州军早晚是会不服朱瑙,甚至不服谢无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