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八被朱瑙带回后,当天夜里便起了高烧。他这一个多月的流离失所、忍饥挨饿,早已落下一身伤病。好在少年人恢复能力强,过了七八日,朱瑙再去看他,他居然已在院里扫起地来。
朱瑙问道“烧退了?”
程十八颔“退了。”
朱瑙打量他一番。前几日刚带回来的时候,这小子脸色青黄,如今脸上已有了血色。瘦还是瘦,进补了几日,好赖不至于瘦得那么吓人。照这样下去,过段时日应当能痊愈。
程十八道“我该做什么?”稍好一些,他便急不可耐要干活了。
朱瑙瞧瞧他那比扫帚柄粗不了多少的胳膊,思索片刻,道“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程十八非常听话,立刻放下扫帚,跟着朱瑙往外走。
出了门,两人又往集市去。
朱瑙在集市闲逛了一阵,问了许多东西的价钱,却什么也没买。程十八忽然靠近他,在他耳边小声道“公子,很多人在看你。”
朱瑙拿起一个摊上的皮革看了看,又放下,漫不经心道“是吗?”
程十八以为他不信,又轻声道“右边推板车的那两个人看你很久了。”
正如程十八所言,此地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朱瑙,都是城里的商贾们派来的眼线。最近这段时日,朱瑙没有再收粮了,他卖的是灾前收来的粮食。等货物售罄,他必然还要进货。阆州所有的商人都想知道,朱瑙日后打算做什么生意。
从前人们便知道朱瑙善于经商,经过此次洪灾,人们更佩服朱瑙厉害。于是众人暗中观察他有两个目的,一来怕他日后要抢自己的生意,好早作准备,早早提防;二来看看他有什么新主意,或许能跟着分一杯羹。
然而朱瑙并未往程十八说的方向看。他问程十八“我很好看吗?”
程十八“啊?”
朱瑙乐呵呵道“要不然他们为何整日盯着我看?”
程十八“……”
他嘴角一抽,不知这话该怎么接。然而他明白朱瑙并非没有察觉那些人的盯梢,便放心许多。
不一会儿,朱瑙走到一个摊前。摆摊的是个年幼的女孩,小脸乌黑,两只手指的指甲缝里是黑漆漆的泥。她的摊子上摆的是些零碎的草药,一旦有人过来,她就怯生生地看着对方,也不主动开口招揽生意。
朱瑙弯下腰,指着她卖的金银花问道“这个多少钱?”
女孩小声道“一捆二十文。”
朱瑙问道“只有两捆?”
女孩微微点头。
穷苦人家的孩子会去山里挖野菜,有时也能采到一些草药。若是采的量多,便卖给城里的药材铺。采得太少,药铺看不上,他们便到集市上来卖。
朱瑙低头数钱,正欲买下这些草药,忽听边上一个男人高声道“这些金银花我要了!”
朱瑙转过头,看向那个出声的男子,微微一笑“李兄,好巧。”
李绅也在看朱瑙,目光满是敌意与戒备。今日他路过集市附近,恰巧看见朱瑙带着程十八在逛,不知怎么的,他心念一动就跟了过来。朱瑙一路问了好几样东西的价钱,都没买,偏偏看到这几样药材,竟开始掏钱。李绅最怕朱瑙真要回归药商的行列,来抢他家生意,又不知怎么阻挠,一时情急,就想了这么一出。
他急匆匆摸了两吊钱出来,也没数清楚,就要去抢那把金银花。一来他故意找朱瑙的不痛快,二来他亦想借此警告朱瑙但凡朱瑙又打起药行的主意,他必会力阻挠。
就在李绅的手快要碰到金银花的时候,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了
“李兄,你着什么急?”
李绅瞪他“我钱都给了,你待如何?”
朱瑙慢条斯理道“做买卖讲究价高者得,我愿出五十文,买这两捆金银花。”
那小姑娘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