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谁家地……?
聚敛魂魄……无贤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
人命不得……少踟蹰……”
‘又是这首曲子……’黑暗侵蚀意识趋向混沌,当这首凄悲的挽歌再次响起的时候,红坟明显感受到声源涌自自己的胸腔,确切的说是……兰铃……
混沌被驱散,漫天飞舞的纸钱映入眼帘。
附着兰铃粘稠的视线,这是不同与以往的葛枣村,在她的记忆里,葛枣村总是烈日当顶的,哪怕是洪水也没能冲散她对未来的希冀,活下去,活下去,兰铃内心深处总是叫嚣着这样的愿望,以至于她眼中几乎都是纯粹的景色,然而此时眼前的萧楚,提醒她所谓“希望”不过是无知者的愚昧。
万念俱灰。
红坟觉得这个词比较适合现在的兰铃……但,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疑惑浮现的瞬间,那些不属于红坟的记忆肆虐了开来。
那日的天空,蓝的好像要碎了似的,兰铃一如既往坐在破旧的船梗上荡着二郎腿,发了洪之后的陌湖水看上去浊得不行,她不敢把脚踏进潮水里,正踌躇着,迎面走来一人,他身形不稳,踉踉跄跄,几欲摔倒。
“王二哥?”小丫头赶忙上前搀扶住他,接触到他手臂的刹那,滚烫的温度吓了兰铃一大跳,“王二哥你刚从沸水里煮过?”
男人惨白的嘴角扯开一丝难耐的微笑,兰铃这个小丫头自小没人管教,大了大了便喜欢调笑他人,他刚要开口,喉间一阵剧痛,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哎呦您可别笑了,身子虚成这样,二嫂是怎么放心你出船的?”兰铃没好气,遥想那二嫂是出了名的河东狮,二哥又是个老实人,什么都听媳妇儿的……
“你……你二嫂……咳咳咳咳……她……”男人眼神一黯,如是被谁活生生掏出了喉结似的,说话极度困难,“她……咳咳咳咳……病了……”
‘真是老天有眼。’小丫头翻了个白眼,然下一瞬不自禁担忧道“那这家,里里外外的活儿都落到你身上了,二哥你可得注意一下身体啊……”瞅这王二哥的架势,兰铃差点以为他要把肺给咳出来,她没有心情再调笑,而是仔细把了把男人的脉搏,远君姐姐曾经教过她怎样望闻问切,然她心性浮躁,坐都坐不住,哪里肯好好背诵那些医理,学了两天也就弃了,如今真想回到那时候好好跟着学学。
疾速的脉搏,常人的三倍有余,怪不得他身上的体温如此之高,再探王二哥布满血丝的眸子与浑散的瞳孔,这是……伤寒吗?
“咳咳咳——”一大口浓痰夹着明晰的血丝从男人嘴里滋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入潮水中瞬时晕开了一圈殷红。
“王二哥!?”这到底是什么病状?兰铃大惊失色。
男人虚喘着,无事地摆摆手“没事……回去弄两片枇杷叶煮点水喝就好了……咳咳……”
‘这已经不是枇杷叶能管得了的病状了。’红坟背脊一亮,这……难道是就是……疠疾?王二哥是初始的感染者?
“你都咳血了,还枇杷叶呢?要不要掺几粒老鼠屎啊?”这得心大成什么样儿才觉得咳血只是小病……“怎么不去看大夫?”
“王……王大夫……咳咳……出……咳咳咳咳……”每说一个字,都如同一把锯子来回拉扯喉咙,王二哥咳得满脸涨红。
兰铃悻悻打断他的话,不耐烦“王大夫不在,你不能带着二嫂一道儿去轶城医馆吗?”
语歇,男人又咳出一口浓痰,小丫头“噫”了声,面上虽是万般嫌弃,却也还是扶着他回了家。还没推开家门,便闻一声接着一声与王二哥如出一辙的咳嗽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二嫂也是……”这病有传染性?小丫头一怔,厉色询问“你们的症状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