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扒外的勾当,是以跟在他阿爹身后的步伐便格外虚浮。
是个随时准备要逃的姿势。
监牢里的萧定晔坐在一床棉絮上,从嘈杂脚步声中听出一道沉稳脚步,便知道等来了谁。
殷人离来的比他预料的要早一些。
他缓缓起身,负手而立,待殷人离到了他面前,他方含笑缓缓道“殷大人,好久不见。”
殷人离望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只看现下他的模样,谁能想到四五日之前,他还是个因为妻子安危而喜怒形于外的普通青年。
他久久望着萧定晔不发话,萧定晔也久久含笑望着他。
殷小曼望着眼前两个对他重要至深的男人,心下终于想起来此前他师父问他的一句话“如若为师同你阿爹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明摆的。
可是他的这位师父虽只同他结识了三四日,却是他长到十五年来唯一一个能懂他内心、尊重他追求的人。他简直要视为知己。
他望着两人不动声色的对视,心中着急,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面对着殷人离“阿爹,此事是孩儿的不对,你罚孩儿吧!”
殷人离心下立刻涌上深深的颓败。
战场上讲究两军相遇,气势为先。
谁先沉不住气,谁大概率要输。
他的气势全让他这儿子给破坏的体无完肤。
他刚想斥责,瞧见小曼眼中的哀求之色,又叹口气,无力道“你起开,站边上,只许看不许出声。”
殷小曼却错当成他阿爹让他起开,是想大开杀戒,唯恐伤了他。
他扑通往他老爹身前一跪,单手扌包着他老爹的双腿,嚎叫道“阿爹,师父是好人,你莫打他……你纵然要同他对打,也先将他放出来……你将他关在监牢里照准打,算什么英雄好汉……”
殷人离脚下一个踉跄,觉着他一颗老父亲的心怕有些扶不住。
他第一次觉着自己错了,不该利用自己的娃儿刺探敌情,没想到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娃儿要跟着外人跑啊!
他脚上微微一使力,一脚将小曼挑的站起,两指轻点,便亲手将他娃儿定在了当场。
萧定晔终于哈哈大笑“人说虎毒不食子,可见在下还是见识少。”
殷人离心中默念“亲生的,亲生的”,方忍下内心羞臊,抬头望着萧定晔
“谁没有青春年少之时?本官数年前去往京城,曾在一间青楼外瞧见一位少年,正是与我家不肖子差不多的年纪,正因同人抢青楼姐儿而大打出手,阻了半条道。
第二日本官亲眼看到,那娃儿的老父亲下令赐了他两板子。同那娃儿比,本官觉着自家的娃儿,也算不得什么了。”
萧定晔听着这行径,怎么隐约有些熟悉。熟悉的仿佛那两板子现下还疼在他身。
他终于敛了面上嗤笑之意,缓缓瞥一眼殷人离“大人想说什么?”
恰逢此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长随到了殷人离身畔,低声道“监牢里的几个牢犯暂已转移,近处再无旁人。”
殷人离点点头,又归于沉默,等到长随出了牢房,方正色望向萧定晔
“从现下开始,你我所说之语,只有现场三人知道。本官不会泄露,我儿若泄露,其后果由本官承担。”
萧定晔沉默半晌,道“大人先请……”
殷人离深吸一口气,道
“当今圣上共有六子,大皇子善享乐,二皇子资质平平性子冲动,三皇子坊间人称贤王、有大才,四皇子于政事不关心、善于积财,六皇子年岁还小、不在讨论之列。
前四位皇子行止始终如一,唯有五皇子,变数最大。”
他往萧定晔面上投去一眼“本官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