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噩梦过后,猫儿显见的沉寂下来。
她再不出重晔宫,平日只在院里踱一踱步。
下雪的时候,北风肆虐,雪片被裹挟着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她站在窗前,默默望着雪片竭力反抗着狂风,又被狂风反杀回去。
明珠从院外进来,险些被寒风卷跑了去。
她并不直接进正殿,而是先去配殿暖一暖身子,方在檐下蹭去脚下泥污,掀开帘子进来,笑着向猫儿挥一挥手上账本
“李东家先已算过一遍,再拿来给主子瞧。过去一月,买卖大赚,有三千两之多呢。”
猫儿接过账本,随意翻一翻,便放去了桌案上,只喃喃道“我闲了再看。”
她现下不闲。
她努力看雪。
明珠叹了口气,回头望向孙姑娘。
孙姑娘只缓缓摇一摇头,出声劝慰道“主子平日也可多走一走,如此生产时会容易一些。对腹中小殿下也好。”
猫儿“嗯”的一声,扶腰在殿中踱过两步,却又停去了窗前,自言自语道“还有七个月对不对?”
孙姑娘忙道“主子记性好,小殿下还有七个月就出生了呢。”
七个月后是什么时候?那要到盛夏呢。
算一算日子,她的狗儿是巨蟹座,是温和、重情的暖男性子呢。
她转过身问道“殿下今儿的事情何时能结束?”
明珠同孙姑娘面面相觑。
半晌,明珠方硬着头皮道
“殿下成亲虽有钦天监选定日子,然而请期这一环的过场却要走过。等回来只怕快到未时。主子用过午膳歇个晌,醒来就能看见殿下。”
猫儿点点头,道“那我们便不等他用午膳,自己吃反而自在些。”
明珠闻言,忙忙去小厨房吩咐摆饭。
三人一起用过午膳,猫儿并不歇晌,只坐在微微开了条缝的窗前,借着外头映照进来的雪光,缝着一双新的罗袜。
太后娘娘体贴,心知她初为人母,心中定当有一股兴奋劲儿,曾派阿娇嬷嬷过来亲传过如何成功做一双罗袜。
阿娇嬷嬷亲自操剪,为她剪下几片巴掌大的布片,又用炭笔在上面画了一圈细细炭迹。
她只要按照痕迹去缝,便能缝出一双规规矩矩的孩童罗袜。
她下针极慢,要在心里盘算半晌,估算好下一个针脚,才能缝上一针。
她这般认真,一时半会竟忘了时间,待听闻院中有了脚步声,方才抬头。
萧定晔身穿礼服从院外进来,目光从半掩着透气的窗外穿进去,瞧见窗前的她正正好抬头,只向她讪讪一笑,立刻钻进了书房。
待由随喜侍候着解下礼服,换上常服,他方低声问道“她一早上心绪可好?”
随喜回道“用过午膳一直在做针线,偶尔也同明珠她们搭话说笑几句,倒未瞧出有烦躁之处。”
萧定晔点点头,从礼服袖中取出一张请柬拿在手中,疾步出了书房,进了正殿。
明珠同孙姑娘便识趣出去,并不敢干扰二人。
萧定晔站在一旁看着猫儿穿针引线,笑道“这回的罗袜倒是有模有样,狗儿定然不嫌弃。”
她柔柔一笑,道“他倒敢嫌弃,我不打他!”
一句话刚出,却有些后悔,立刻抚着腹间,垂首道“阿娘是吓唬你的,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动你。”
已经三个月的小腹虽已开始隆起,然而离胎动还远,萧狗儿并不能给她什么反应。
她放下针线,转身为萧定晔倒一杯热茶递给他“今日雪这般大,街面上可还好走?”
他接过茶水,饮过一口,方抬眼打量她的神色。
晨起他离开时她是什么表情,现下依然是那般。
贴心,贤惠,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