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他,甚至愿意拿命去护着他,这一点他清清楚楚。
然而什么能令她开心,他以为他知道,后来又觉着他不知道。
以前他觉着她喜欢吃鱼,她吃的时候大快朵颐,没吃的时候却也从不惦记。
以前他觉着她喜欢那只套圈得来的泥猫,他送了相似的小玉猫,她虽然也欢喜,却并没有失而复得的高兴劲儿。
以前他觉得,他先为她争取到侧妃的位子,让她不必担心日后要受磨搓,她一定会高兴。然而皇祖母颁下懿旨时,她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面色苍白。
他用了让她有孕的法子,终于将她留在身边。午夜梦回,他搂在她在怀,知道她的腹中有他的骨血,他的内心是踏实的。
然而这份踏实,是有瑕疵的。
她是逼不得已,而不是心甘情愿。
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到午时。
他出了书房,跨进正殿,她正坐在椅上,十分别扭的做针线。
等她抬头,他方笑道“你做的小衣裳,狗儿只怕嫌弃不穿。”
她听他主动唤了一声“狗儿”,不由扑哧一笑,心中有些如愿的得意。
自她为腹中孩儿取了“狗儿”这个乳名,他虽未明着反对,然而当时的面色,不可谓不精彩。
自此,若他同她要同腹中孩儿说话,她称呼“狗儿”,他便固执的称呼“阿巳”。
“阿巳,千万莫答应你阿娘。你但凡给她个回应,她就当你中意狗儿这个名字。
阿巳,你到底是小子还是丫头?阿爹在院里,是先给你建个练武场,还是先栽一架秋千?
阿巳,你切莫折腾你阿娘,她要是不高兴,得罚我们父子两跪搓板。
阿巳……”
腹中孩儿只有两个月,连胎动都还没有。他虽得不到任何回应,却乐此不疲,每个夜里入睡前,总会和他的小阿巳说一阵话,然后才入睡。
他如此明显的嫌弃“狗儿”这个乳名,现下一时失言,却主动唤了出来。
他见她笑,默默松了口气,心中同他的阿巳道“为父为了你阿娘,只好让你没面子啦。乳名你暂且忍耐一回,日后训名和字号,一定取的威风八面!”
她笑罢,方向他招手“我做的是罗袜,并无多大难度。”
他坐去她身畔一瞧,不由微微蹙了眉,试探道“这是娃儿的罗袜?”
他将皂靴脱去,将罗袜往自己脚上一套,虽然有些紧,却也将他的脚全须全引包了进去“这是罗袜?为夫瞧着,更像掖庭厨子用的袖笼子。”
她不由又是哈哈一阵笑,就着他脚将罗袜最后缝了几针,极为大方道“我代狗儿送你。”
他瞧着脚上罗袜,再转头四顾“就一只?罗袜不是一对?你莫蒙我,我此前在营里给人洗了几个月罗袜,最是明白不过。”
她一阵喷笑,最后将针线一抛“你是皇子,我还是沾一回你的光,让宫里绣娘去操心小衣裳的事。”
殿中地龙烧的热乎,她几番爆笑下,额上已现了虚汗。
他取了巾帕替她拭过汗,问道“是要在宫里用午膳,还是想出去外面?你若日日在宫里无趣,为夫便带你溜出宫外,皇祖母不会知道的。”
皇太后和皇后紧张皇嗣,每日都要派嬷嬷前来敲打他。
从前几月不能同房,一直到孕妇不能受气,事无巨细,每日都要交代一回。
他便是不去刻意记,现下也知道,十月怀胎并不是真的有十个月,实则是九个月零三天。
她懒懒道“身子困乏,不愿意出宫。便在宫里用饭吧。”
他只得道“用过午膳,为夫陪你在园子里走走。”
待两人用过午膳,天上乌云越渐沉重,空气却温暖湿润,没有一丝儿风。
他牵着她在宫道上慢行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