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溪水潺潺地流淌着,为这夏日带来了不少的凉爽,寺中参天的古树投下一片片暗影,也为在寺间游玩的香客带来了遮荫之地。
古寺里随处可见前来石溪寺上香的香客,香客们络绎不绝,同样繁忙的也有那些僧人,而山后一间草庐前却是坐着一位带着幕篱的女客。
与女客相对而坐的却是这间古寺的无尘禅师。
石溪寺是金陵周围最大的一座寺院,又因皇太后时常来这间寺院小住,慢慢的便也成了皇家寺院,更是成为了达官贵人们争相进香的宝刹。
寺里虽接待女客,但女客大都留在中院的寮房,且左侧寮房住男宾,右侧寮房住女客,中间又有藏经阁和大寮等相隔,若非是有意,一般时间里是不得相见的。
这是为了保证佛门前的清净之地,也是为了免去许多事非。
然而,今日寺院里的方丈无尘禅师对面却坐了一个头戴幕篱的女客。
草庐十分简陋,且两侧的土地也都开垦了不少,种着时节下的许多青菜萝卜,嫩绿的叶子颇为喜人。
女客坐在石墩上,用手拄着头,有些慵懒地看着半山腰处隐约升起的缭绕青烟,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细看下变能透过幕篱发现女客的眼中似是已经带上了朦胧的醉意,那一双隔着幕篱的眼中又似是带上了些许不明又透着哀伤的神色。
若是靠近这名女客,便可闻见她身上若无若无的酒气。
她的神情,似是已经有些微醺,然而那一双中的哀伤却如何也抹不去。
已经默默念了几遍心经的无尘禅师收起手上的念珠,睁眼看了一眼女客后,轻轻地叹息一声。
这一声叹息中似是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一时间竟让人忍不住心绪纷乱又多了几许悲凉。
“阿若,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恨我吗?”
无尘禅师的声音里带了许多的无奈。
“呵呵,你这是哪里话!”
“我恨你,我恨你有用吗?我恨你,我的儿子就不会死吗?我恨你,我就不会孓然一身吗?”
女客的声音清冷中又带了讥讽,虽是十分恼怒的话,但自她的口中说出,却未曾听闻到半分的怒气,反而像是诘问。
无尘禅师的目光一滞,而后眼中浮上一丝沉痛,很快便又归于平静,仍旧是平日里那般平和沉静。
“你已经有十年未曾与我说过这么多的话了,你虽然每隔三年便来我这坐上一坐,却任我无论说什么你都始终未曾开口,怎的如今忽然改了性子?”
“呵呵,怎么,如今禅师是要与我话家常吗?我没那个兴致!”女客讥笑一声。
无尘禅师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只接连看了几眼女客后又转开目光。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拿阿若丝毫没有办法,他讲经时可以接连说上一天一夜,如今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
说到底,阿若会记恨他到今日,是当日他先负了阿若,否则阿若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生人勿近的态度。
他也早就清楚阿若对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半点情分,反倒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最放心不下的反倒是他自己。
虽已剃度出家又尊称为禅师,可他心里却是知道的,他六根不净。
这么多年来,他什么都已经看淡了,却唯有阿若,是他放不下的结,也是劫。
若是渡了此劫,那才算是了却红尘事。
“你此次来恐怕也不只是为了来我这寻一个答案吧?可是放心不下那孩子?”
短暂的沉默后,无尘禅师先开了口。
不等这名女客回答,无尘禅师又道:“想必你也听闻了,叶家前些日子有些小麻烦,不过好在有惊无险,你也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