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走后,留在大殿内的轩帝仿佛真的是无限感伤一般,目光有些凝滞的落在墙壁一角上挂着的一副字上。
一个“恪”字,笔锋锋利却又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劲,横平竖直、不懂迂回,就好像那孩子的性格一样。白纸黑字,用了上好的掐金丝龙纹框装裱好挂在那里。
这个字是他让人偷偷地从瑜城瑾瑜王爷的书房中拓印而来,当时出于什么目的叫人拓印回来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静静地凝视了许久,轩帝伸手轻抚了一下那掐了金丝的裱框,入手微凉的触感让他稍感不适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收回手指轻轻捻了下指尖。
“恪,恪尽职守,从你接受朕赏赐的荣耀是否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呢?若是你没有福分承受,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字了!”
“谨慎、恭敬,如若不能逃此劫难,那这个字便赐给你做亲王谥号吧!”
轩帝始终目光凝视着画框里的字迹自言自语,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幅字,而是闵柏衍本人一般。
轩帝稍显冷漠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也许他哀伤的是失去一枚用处极大的棋子,也许他哀伤的是即将失去一位儿子,可这些对于掌握天下生杀大权来说,已经变的无足轻重。
且不说现在儿子就有数位,更何况现在他越发的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后宫之中妃嫔有那么多,再生养几位皇子又如何?
眼中的一点悲哀散尽,轩帝的目光中带着狠戾。
谁企图谋取自己的皇帝之位,那么下场便只有一个,即使是他的儿子们也不行!他求长生也不过是想生生世世做这个天下的执掌者。
与天地共存,与日月同辉,那将是何等的霸气长存!做一位贤君也不过短暂的在青史留名,终究会有后来人覆盖住你曾经的光芒。
走出去两步的轩帝猛地一转身,看着那副字画有些恶狠狠道。
“朕不死,尔等终究只能为臣!永生永世为臣!”
那厢向着太医院走去的高博并没有直接走到太医院,而是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特意绕进了御花园中,在一处假山旁小坐了片刻,好似累了一般。
一弯新月已经远远地挂在天边,几片浅灰色的云朵笼罩在那弯月牙周围,朦胧的月光透过云层照射在这片辉煌的宫殿上。
清冷的月光仿佛像长了绒毛一般,落在脸上都带着毛茸茸的清冷光辉,假山边的池塘中被映射的波光粼粼。
这里的所有物什,一花一木、一草一石上洒满了这清冷的月光,远处巡逻侍卫队的士兵们所穿的铠甲上更是泛着一层冰冷的光。
然而,这月光再冷、这铠甲再寒,也敌不过心底深处犹如坠入寒潭之中,那股深入骨髓的寒冷。
人情薄如纸,但父子之情能淡薄如此,也着实飞常人所能思及。他呢?他是不是一早便料到会是这样的下场,所以才会选择先下手为强?
高博坐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看着天边的那弯新月,心中的思绪翻飞,今日不仅陛下对他的态度让他心寒,让他彻底心冷的反倒是陛下对待瑾瑜王爷的态度。
至亲之子尚且如此,旁人于陛下来说也不是巩固他手中皇权的可用之物,更如数万万的蝼蚁一般。一个倒下了还会有无数个蝼蚁前赴后继蜂拥而至。
谁让权势富贵如此的动人呢?动人到连他一个无后的阉人都忍不住动了心思。
“时事命也!”高博轻叹一声后微微弯了弯嘴角,沿着平坦的石板路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送药,送的是救命药还是害命的毒药也不那么重要了,反正陛下已经料定了瑾瑜王爷会死。那,如何死、又死于何物,想必陛下也是不会在意的。
左右不过是个死,自己从中小小地做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