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现在确定了一件事,这位张老总督,是真的不通兵事。
原本他还以为上次在总督府,老人家说只懂漕运是自谦呢,现在看来不是那回事。
不然怎么会问出如此令陈沐苦涩的问题呢?
“总督发问,卑职不敢稍有欺瞒。”陈沐撇撇嘴,脸上表情有些难看,道“如曾贼打进广城,卑职多半已经死了。”
想自水路攻广城,必先进伶仃洋也就是珠江口,一个香山一个屯门,是广城南面隔海相望的两只大钳,不拔掉其中一只,曾一本很难打进广城。
而海外夏季之前攻屯门顺风、夏季之后攻香山顺风,所以后半年曾一本要来,多半会先打香山。
一样的话,听在俞大猷耳朵里,无非觉得这只是常理,贼来了不管陈沐是战是守,曾一本要是能通过香山,那陈沐多半是已经没命了。
可听在不懂行的张翰耳朵里,就是陈军爷满心想的都是为国尽忠了。
老爷子就差挥着老胳膊拍老腿,叫出一声老夫就需要你这样的勇士!
张翰看向陈沐的眼神在烛光下愈发慈祥起来,语气都柔和不少,道“难得有你这样的卫官为大明守国门,有什么难处,老夫一定为你解决。”
陈沐有点儿心虚。
他真不是要为国而死的意思,但这会忙着澄清就是傻屌了吧?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懂行儿的俞大猷,俞老爷子似乎又进入初见时总督衙门里装睡的状态,虽然眼睛眯着翻动陈沐在毡垫上的戚继光兵书,但陈沐看来此时老总兵就是闭着眼呢。
煮熟的鸭子到嘴边儿了,他还能不咬么?
要船、要炮、要军备?
陈沐觉得这样不好,总督早晚能知道香山卫所的地理位置与遇贼先战的关系,贪图这点儿蝇头小利反而会坏了印象。
他拱起手说道“总督已经给卑职很多军备了,虽然卫所仅有一条福船,但卑职有弄来两条战船的方法,需要总督应允。”
张翰皱起眉来,什么叫‘弄来’,听这话就像是巧取豪夺,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道“说来听听。”
陈沐简短地把夷商掠卖明朝妇女的事告诉张翰,道“卑职想在登澳后扣下夷商战船,充作香山所军船,望总督应允。”
他心里先前一直想的是先把战船弄到手里再说,实在不行让出一艘都行。毕竟那么好的船、那么多门炮,在整个沿海都是少见的,单靠他自己,很有可能一艘船都保不住。
如果有这位执掌广东军政大权的总督开口,总兵官在一旁见证,广东广西,没有人能把战船从陈沐手上拿走。
张翰显然并不在乎这两条船,皱眉道“朝廷治下,岂容番夷放肆,掠卖我大明百姓?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说夷商携兵数百,你可有把握拿下?总督衙门给你权力,拿下之后不必审问,就地在濠镜处死,以明律法,不然那些夷商还以为濠镜是法外之地!”
张翰一锤定音,摆手道“船你扣下,就归属你香山千户所。除此之外,志辅啊,你在福建洪塘打造停泊在北岸海沧的二十条福船,拨香山所一艘吧。”
“起先以为香山人少,现在陈二郎勾军千户,一艘福船是少了些!”
俞大猷缓缓颔首。
陈沐差点笑出声。
这么算来,等驻军濠镜之后,他部下会有两艘福船、五艘快船、两艘蜈蚣船?
这就厉害了,两艘蜈蚣船可是满载三百兵力的长船,零零散散上百条小渔船就不说了,福船侧弦两门佛朗机、蜈蚣船侧弦十七门佛朗机,摆出战列阵一轮齐射就是三十八门火炮——四百步内,海寇常用的小船挡得住吗?
尽管这离出海逞威风还差得远,可只要曾一本敢来广州,咬下来陈沐就能让他崩一嘴血。
“总督,卑职还有一请,您能